他喘息了一声,安慰自己,也许是刚才没有关门,被风吹的。
他转身,各个房间去找,连浴室也找了,哪里都没有她!
再回到客厅,看到地上掉落的他的外套,他赶紧拾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然后,他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来自他身旁的玻璃小圆桌,旁边是日历本,用笔在星期六几个字上画了圈,那是她想要约定的家庭聚会日期!
他握紧拳头,强自压下想要冲出门去寻找她的冲动。
“居然离家出走!”他愤然地想。
刚刚挂掉的手机突然响了,居然是母亲的来电,他深深地吸气,才按下接听键。
“亚明,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张丽桃一开便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楼明咬着牙沉默着,猜测着母亲话里的意思。
“你恨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能这样对待小非,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娶的她,她都没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伤害她?你快跟她道歉!”母亲急切而严厉。
她居然还去告状!楼明闭上眼睛,咬着牙,缓缓地说:“她居然向你告状!”
他断然挂了电话,心中的担忧变成了怒火。
狠狠地坐到沙发里,握紧双拳,他等待着。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
当他的等待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自信有些动摇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吗?她为了不让她母亲担心,她不可能回她妈妈那里。他以为她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他霍地站起身来,摸摸身上,钥匙还在,大步走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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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兰若非轻咬着唇,哭红的大眼瞪着门铃。
她出来得太仓促了,乘着电梯下到楼下,被冷风一吹,她才清醒了些,发现没穿外套,没带钥匙,没带手机,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有。
寸步难行。
而且,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直到寒冷击败她的毅志,鼻涕水不断提醒她,她就快感冒了。
他早就睡着了吧。她再也不敢自不量力,认为他还会等她。
现在,她是多么的确信,他对她是丝毫不会在乎的,他娶她的理由,是那么昭然若揭,而又不敢揭啊!
她搓了搓双手,拢到嘴边,哈了几口气,想让冻到僵硬的手指暖和一些。
抬起手,手指在门铃上犹豫了好久,终于又颓然垂下。
鼻子突然又是一阵酸楚,她深深地叹气,转过身子。也许,真的应该去找妈妈,只有去找妈妈了,就这样走着去吧。
突然,大门打开,一只大手伸了出来,抓住她往门里一拉,她还来不及惊叫,已经跌着撞到他坚硬的胸膛。
但是,她只是撞到而已,他的胸膛虽在眼前,但对于她来说却相隔遥远。
她赶紧站直身子,退开两步,她害怕看他对她厌恶的表情。
“你跑到哪里去了?”他责备着,不带一丝感情。
她低垂着头,紧闭双唇,突然间不想哭泣,也不想说话。
“以后不许离家出走!”他命令着,“不管任何理由!”
她不语,侧着身子想从他身旁走过,却被他一把抓住,“你听见没有?”
她终于抬头,浸在水雾里的眸子直视着他,“是,我知道了。”
他放开手,看她抱着双臂走向客房,他皱着眉头追上她,“你要去哪里?”
“我害怕我会哭,会吵到你休息……”她背对着他,诚实地说,传来浓浓的鼻音,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我还必须告诉你,不许闹分居!”他又命令道:“不管任何理由!”
她略略停了停,脚步又继续迈进,即将跨进客房就感觉手臂被抓住,身子被他转了过来。
她没有抗拒,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她冻得瑟瑟发抖。
他将她带到卧室,按她坐到床上,她才抬起眸子,看到他一脸怒意。
“你要闹什么?”他咬着牙问。
她却不答话,掀开被子,连衣服都没脱便钻进被窝里。
楼明坐到床沿,瞪着她的后背,想到母亲的责问,不禁心头又一阵恼火,“你为什么要跟妈妈告状?”
兰若非闭着眼睛,听到他的话,秀眉蹙起,闷闷地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他笃定地,“妈妈叫我跟你道歉。你需要我道歉吗?”
“是我错了,你不用道歉。”她淡淡地说:“我不该有非份之想,对不起,是我错了。”
楼明心头突然一窒,她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敲得他心房有些许震颤,望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纤瘦的肩头,他轻轻替她拉好被子盖上,这才起身走向浴室。
“以后我们的事,你不要再跟妈妈告状,我们自己解决。”关上浴室门之前,他突然又说。
兰若非拥紧被子,睁开眼睛,几滴圆滚的泪珠终于关不住,滑下眼角,跌进枕头里。
他不相信她。
而她,对婚姻的信念开始动摇。
今夜,象一味苦涩的药,不知道能治疗什么,她却要全部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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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楼明仍然继续他的晨跑。
兰若非感觉身子困倦,懒洋洋地躺着,他昨夜说过不用做早饭。
真好,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吧。她望着落地窗边一缕晨光,清清冷冷。就象她的心,也是清清冷冷。
昨夜那场争吵,让她有些清醒,有些后怕。她一直在想着他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没有说完的那半句,更令她觉得恐惧。
懒懒地翻了个身,虽然不用做早饭,但她已经不习惯赖床,还是缓缓地坐起身子,披衣下床。
推开落地窗,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撩动轻薄的白窗纱。看起来真不是个好天气,阴沉沉的。
她就那样,扶着窗框站在玻璃门边。
楼明开门进屋时,刻意放轻子脚步,希望不会吵到屋里睡着的女人。
他昨晚就知道,她出走时没穿外套,冻得快感冒了,希望她不会真的感冒。
还好,她正站在门边,身上披着外套,看起来没有病倒,他暗中松了一口气,钻进浴室洗澡。
他洗好澡出来时,看到她还是那个姿势,居然没有变过!他懊恼地皱着眉,走到她身后。
“你要么就躺回被窝里,要么就穿好衣服,你不知道你就快感冒了吗?”他责备着。
兰若非惊跳了一下,身子瑟缩着靠在门框上,回眸望他,看到他皱着眉头的淡然表情,心中掠过昨夜他无情的指控,不禁伸手捉紧胸前衣襟。
“你这是什么情况?怕我吗?”他心里突然感觉不悦,眉头皱得更紧了。
兰若非咬了咬唇,缩着身子移动步子,想从他身边溜回房里。
楼明重重地一叹,手一伸,拦在她腰上,将她又拉回了原位,看她被风扬起的长发轻轻飘飞着。
“等一下,”他面对着她,望着她脸上的惊慌和不安,“你头发很乱。”
他伸出手,一手抓着她长发,一手伸开五指,从她发间穿过,轻轻地梳理着。就象那次蜜月旅行时,站在冷风的古镇街头。
这个动作,两人相近的距离,使得她好象就被他环抱在怀里,她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把他吹跑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撩动她的心湖,将昨晚那些无情的话从她脑海里驱散。
他的手在熟练地结着麻花辫,然后,从她手上取下束发胶圈扎好发尾。
再然后,他的手轻轻扶在她肩头,忽然俯身,低语着:“长发要一直这样蓄着。”
兰若非蓦然受惊,心里热浪翻涌,抬起眸子,轻轻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说,轻轻放开她,转身走开。
兰若非望着他走到柜子前,找到衣服换上。
刚才那一刻,她多么渴望他的一个拥抱,如果,他能给她一个拥抱,她一定会马上原谅他。但是,他却如此吝于给予。
看着他穿戴整齐的背影出门而去,她的心突然空落落地坠了下来。
他甚至连再见都懒是跟她说。
他好象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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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非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拿着电视摇控器按着,胡乱翻着频道。连剧情都是那么的无聊。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育儿频道吸引住了,她停止按摇控器,目光胶着在屏幕画面上那个粉嫩嫩的婴儿身上。
多么让人怜爱的小生命啊!
她心里突然有些激动。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她就不会这么寂寞了吧?如果有了孩子!
她将遥控器抱在胸前,手居然有些轻轻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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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独自坐在窗前,手边一杯咖啡正冒着氤氲的热气。这是他续的第三杯了。
他早早地就从办公室出来,原本想马上回家,但突然看到毛丹妮和肖剑峰也刚好互相搂抱着走出公司大门,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回家的意图突然消失,半路进了这家咖啡厅。
这也是他不愿意回大宅的原因吧,他不想看到毛丹妮时时刻刻象宣示主权一样,将肖剑峰黏着,展示他们的甜蜜。他们是那么刺眼的相配啊。
心绪郁结着,想起昨晚上的争吵,他一阵恍惚,那些话伤害她了吧?她半夜出走时那声关门声,震醒了他,可是,话已出口,伤害已经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