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胜海再进一步，咄咄逼人：“我倒要看看，虚衍道长，你可敢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全部灭口！”
尹书锦深吸一口气，看向柒胜海的眼神多有敬佩，柒氏稳坐临江第一家族的位置，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很多人，包括那谢升平，他们都以为柒氏因为出了一个天灵根的柒小绾才声名远扬，因为柒小绾拜入周清风门下而得乾云宗庇护。
可事实上，是因为柒氏底蕴雄浑，族中之人有气节，讲义气，才能得周清风赏识，拜请他无私教导幼女。
因果关系一旦倒过来，意义便大不一样。
柒胜海不畏强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气度，竟震慑了虚衍道长。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便越有顾虑，柒胜海赌的就是虚衍道长，他不敢触碰天道盟的底线。
柒胜海话音落下，虚衍道长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令谢升平心生忐忑，方才那一瞬间，他竟错觉柒胜海的气势压了虚衍道长一头。
谢升平咽下一口唾沫，心一横，主动站了出来：“柒胜海，你不要得寸进尺！道长既为代表盟主莅临临江的使者，其所言，自然代表了盟主的意思，连道长都不曾给我定罪，你何必野狗一样在这里乱吠！”
柒胜海与他针锋相对：“一个勾结魔族的罪人，没有你开口说话的份！”
谢升平气得脖子蹿起几条青筋，然而柒胜海喝退他后，立即又看向虚衍道长：“虚衍道长，你说呢？”
“柒家主，你很有胆识。”虚衍道长肯定了柒胜海的气魄。
谢升平脸色一白，随即又听虚衍道长继续说道：“但你太急于求成，老夫说过的话，是不会更改的。”
柒胜海皱起眉，不料虚衍道长竟如此油盐不进。
在场无人是虚衍道长的对手，眼看对峙将无疾而终，柒胜海终于感到烦闷暴躁。
便在这时，一道清寒冷漠的声音凭空出现：“倘使有证据，能证明谢升平和魔族确有勾结，道长还会如此偏颇，力保谢氏吗？”
众人闻言一惊，循声望去，但见虚空波动，从中走出一道青衫人影。
方玉城！
“方公子！”尹书锦眼前一亮。
柒小绾愕然：“五师兄来得好快！”金乌才飞出去不久，方玉城就赶到谢府，就像提前算好了似的。
虚衍道长微微眯眼，他早料到方玉城会来。
倒不如说，他费了如此多的口舌同柒氏、殷氏争辩，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他来。
虚衍道长一改先前沉闷冷肃的模样，脸上多了两分笑意，哼道：“你能有什么证据？”
方玉城没被他的话影响，重复道：“你只需说是与不是，会与不会。”
虚衍道长不言。
谢升平却在这时冷哼一声，指名道姓：“方玉城，你充其量不过一个小辈，怎敢对道长如此不敬？即便是你师父周清风在此，也要礼让道长三分，这可真是乾云宗教出来的好教养！”
话音未落，忽然劲风扑面。
谢升平只觉一面大山朝自己压了下来，顿时浑身骨头崩的崩，碎的碎。
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身体也不受控制倒飞出去，如断线的风筝砸在地上。
直到滔天的剧痛将他吞噬，他都没明白刚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家之人愕然，柒氏、殷氏、尹书锦更是目瞪口呆。
因为出手教训谢升平的，竟然是方才对他极尽袒护的虚衍道长！
就连远处的柒小绾都愣住了，这个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能提前料到这样的场面。
谢家人脸色刷的白了，谢真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身后的老妪连忙捂住她的眼睛。
“……前辈？”谢升平说一句话便吐一口血，嘴唇殷红，脸色却白得吓人。
虚衍道长回身，冷眼睨着谢升平：“我天道盟的少主子，岂是尔等蝼蚁可肆意诋毁的！”
啥？
柒小绾惊得原地跳起来。
柒氏夫妇下意识看向方玉城，重伤倒地的殷霁风吓得瞪圆了眼，仿佛回光返照，临江城主尹书锦则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方玉城：“……”
看着虚衍道长前后反转的态度，方玉城忽地明白了什么。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前辈。”
这就是虚衍道长真正的目的，在众人面前揭开他的身份，因为不管他承不承认，他身为天道盟少主，这是客观存在，无法抹除的事实的。
只要知道的人多了，无形中自然成为一种压力，让他不得不面对。
届时，周清风的质疑，师兄师弟的揣测，同门的忌惮，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锋利的刀子，一道道割在他身上。
而他最了解，怀疑的力量。
当方玉城在乾云宗待不下去了，天道盟主交代给虚衍道长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多半。
虚衍道长一改先前的霸道惫赖，在方玉城面前显出难得的谦卑：“少主过奖了，还请少主再好好考虑老夫的提议。”
论算计，姜还是老的辣。
远处那房顶上，柒小绾思绪混乱。
方玉城是天道盟的少主子？那他为什么在乾云宗？师父不是说他家人甚至于族人都死绝了么？
“不必考虑。”却听方玉城清清冷冷的嗓音再次响起，“虚衍，我已给过你机会了，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但显然，你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天珠别院，他们见过一面，却并未动手。
方玉城猜到虚衍道长离开别院后会来谢府，只是不料此人竟是如此胆大包天，胆敢给他下套。
虚衍道长一愣，倏然心生不妙预感。
但见方玉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绸带，稍稍用力，白绸缓缓散开，被封印的双眼随即解放开来。
他迈开脚步，从容不迫地走到谢升平身侧，后者看向他的眼睛，面上全是惊恐。
方玉城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眉心，谢升平忽然惨叫一声，一丝丝黑气便从他的印堂钻出来。
那些黑气虫子似的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浓郁的邪祟气息。
“这就是谢升平接触魔族的证据。”方玉城将那缕魔气托于指掌之间，“魔族所过之处，都会留下痕迹，谢家勾结魔族，铁证如山，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