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如泣如诉,将她与德妃见面的事情都说了。
德妃找她们,的确是想拉拢,也许诺了好处,说是将来只要她们帮她除了若音,就能帮弘历承袭雍亲王的爵位。
届时,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的小半辈子,自然风风光光。
“侧福晋。”
耿格格哽咽着,咬牙道:“妾身知道自己不得宠,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却也是从未想过的。”
“府中,因为有了您与王爷,才能这般好。要是您不在了,王爷盛怒,将来王府会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到时,若王府都被人针对了,哪里还能有别的东西呢?所以,妾身和钮祜禄格格当时怕极了,却也只能表面上答应了德妃娘娘。”
“只等到您与王爷回府,就立即过来,说明这件事。妾身与钮祜禄格格,对侧福晋和王爷,绝无二心!”
耿格格说完,就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钮祜禄格格。
她也是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若音磕了一个头。
弘历见状,也赶忙跟上。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瞧着跪下的这三个人,刚要开口,门口那边胤禛正好就推门进来了。
胤禛抬脚跨过门槛进屋,看了一眼跪着的三人,坐到若音身边,这才缓缓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全然为了本王考虑了?”
“是。”
耿格格脸色坚毅,再次重复道:“妾身与钮祜禄格格,对王爷侧福晋,绝无二心。”
胤禛握住了若音的手。
若音知道,胤禛自有打量,便没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
胤禛看着底下的这几个人,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行,本王知道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耿格格一怔。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和侧福晋既然已经回府,妾身想着,德妃娘娘那儿过几日只怕也要再召见妾身等。”
“到时她那里,怎么回复?”
胤禛忽然一笑。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耿格格,就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回复才妥帖,应该也是清楚的,对不对?”
耿格格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着瞬间的凝滞,紧跟着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望了一眼钮祜禄格格,服身告辞了。
她俩带着弘历走后。
胤禛这儿,瞧了一眼门口站着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会意,关好门窗,就招呼着人远远退开了。
胤禛这时,似乎才真的松了口气,拿起若音刚刚随手放在一旁的茶杯,就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了。
若音见状,忙从一旁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又给胤禛新倒了一杯茶,忍不住就道:“您也是。”
“渴了,跟妾身说一声就是了。这下倒好,我的都被你喝了。”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宜喜宜嗔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趁若音倒完了茶,就又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你呀,还促狭我。”
胤禛笑着说完,又问道:“她们两个,你怎么看?”
若音听胤禛问,稍稍顿了顿,这才道:“她们两个嘛,钮祜禄格格看着不善言辞,今日来了,也一味局促地有些不知所措。”
“瞧着,这唱大戏的,还是耿格格。”
“她人聪明,懂得拿捏咱们的心思,这回也算是投其所好。妾身想着,不如就这么顺水推舟得了。”
“有她在,德妃娘娘也不会再找旁人。既是一颗明面上的棋子,咱们便将她一举一动都监视着,要做什么事,自然也容易些。”
“传过去的消息是什么样的,都是咱们自己决定。到时若出了岔子,再往她身上一推,到时只怕德妃娘娘记恨她都来不及呢。”
“恨不得除之后快,也不需要咱们动手了。”
若音想法很简单。
既然耿格格自爆身份,他们在“泄露”消息时,就可以刻意一些,德妃能知道的,让她知道也无妨。
只要德妃觉得,耿格格可用,那么他们之间,暂时就能保持平衡。
直到有朝一日,德妃被耿格格带去的消息坑了,若音这边只需要让德妃知道,耿格格其实是若音他们这边的,德妃只怕都要气死了。
耿格格想着两面讨好,届时不管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她都能捞到好处。
那怎么可能?
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总该,付出些代价。
胤禛闻言莞尔。
凑到若音面前,轻轻地就在她的脸颊旁啄了一小口,就道:“我的阿音真聪明,这只怕是连兵法都用上了呢。”
“有你一个,我都不需要军师了。”
若音听得也笑了,嗔怪一声,又问道:“四爷今日进宫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宫里,情况如何?”
“太后的病,毓庆宫那边和理密亲王,都怎么样了?”
宫里,还算平静。
太子干的那些“坏事”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重要的几个心腹官员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康熙爷废太子的举动无异议。
有他们,京中局面也能安稳得住。
至于理密亲王嘛。
他自然不能甘心,可惜康熙爷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番警告,若不好好当王爷,只能落得大阿哥那样削了爵位被圈禁的下场。
这下子,理密亲王脑袋一缩,跟个乌龟似的,也不敢再闹腾了。
就是太后,身子仍不大好。
胤禛进宫,刚帮着康熙爷处理完了一些事情,康熙爷那儿就去探望太后了,胤禛这也才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起太后,胤禛皱了皱眉。
他道:“据我的消息,太后身子底子已经被掏空了,病了这么久,只怕好不起来。她那里,如今唯一惦记着的,也就只有温宪了。”
“她要是弥留之际恳求皇阿玛,我总觉得,皇阿玛也会心软。”
胤禛这话说得毫不忌讳。
太后乃是孝庄文皇后的族亲,从来便是个富贵闲人,潇洒过着自己的日子,毫不干涉康熙爷的事儿。
就连后宫,她都懒得管。
康熙爷纵横捭阖多年,后宫也都是他自个儿亲自平衡着,对于这位乐意放权的嫡母,自然尊敬有加。
故此,这还真是个难题。
若音听着,也忍不住抿了抿唇,道:“既如此,有些该做的事情,提前先办了,也就是了。”
“温宪不是想跟舜安颜和离么?偏偏,又被关在府里不能外出。要是她有个机会能出门,闹上这么一闹。”
“届时,文武百官们再听说了这事儿,往后只怕太后想求情,都不能成了。”
若音说着,想了想,又道:“就是这样,只怕对太后的身子不好。所以,妾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胤禛皱了皱眉。
须臾,他道:“太后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临终前用这个向皇阿玛请求,来日温宪有了这么一层护身符,只怕会更胡作非为。”
“所以,真要说起来,温宪要是做了出格了事儿气着太后,也是她自己太不懂事了些,仗着太后的宠爱,肆无忌惮。”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也好。”
若音想了想,又道:“这么继续下去,拖着也不好,咱们便帮帮她吧。”
胤禛颔首。
随后,他就将若音抱在怀里,柔声道:“好啦,这些事情,都有我呢,你就别这么操心了。”
“怀着孩子呢,刘太医都说你该少思虑一下这些事情,多休息,知道吗?”
若音叹口气,在胤禛怀里动了动,就忍不住嘟囔道:“且不说府里,庄子上还有事呢。对了,刘太医那儿,说他明日就请了媒人上门来。”
“四爷,妾身要不要刁难他一下呢?”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贼兮兮的样子,便笑了,就道:“刁难一下也好,采桑跟了你多年,嫁给他,也是便宜了他。”
“再者,采桑很喜欢他,也要叫他知道,得来不易,才能好好珍惜。”
若音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是刁难,但也是适可而止的那种。
翌日。
胤禛要去上朝,若音还有些困,多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桂嬷嬷端了热水进来,见若音起身时还在打哈欠,便笑着就道:“侧福晋这几日睡得多,瞧着精神都养足了好些。”
“昨儿庄子上送来的那些账本,奴婢夜里加紧帮您看了一些,已经处理大半了,您回头再看时,也能省心一些。”
若音颔首,瞧着桂嬷嬷似乎还真有些疲惫的样子,便感谢道:“嬷嬷辛苦了。今日也无甚大事,您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待会儿要是媒人来了,咱们有热闹看,再叫您出来也就是了。”
“好。”
桂嬷嬷点头答应,伺候着若音洗漱,也先去休息了。
早膳后没多久。
若音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走着散步消食呢,采桑也在旁边跟着,一副紧张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
看见她这样,若音便道:“你呀,也别那么紧张。媒人来,那也是求娶你的,你只管端着架子,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
采桑哪里懂这个,若音怎么说,她也就怎么答应了。
不一会儿。
采桑想了想,又认真对若音道:“无论将来奴婢是否嫁人,奴婢也都愿意回到侧福晋身边伺候。”
“侧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都这么好,奴婢也想多陪陪你们。”
“好呀。”
若音笑眯眯答应了,从自己的手腕上将一对玉镯取了下来,就给了采桑。
“这是贵妃娘娘送我的,是极好的玉,水头足,还很是剔透。玉养人,戴着对身子有好处,便送你了。”
若音笑着,又道:“至于嫁妆嘛,我也帮你准备了一份。将来采薇,还有小桃都有,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也安心收下。”
采桑的确想推辞。
但,若音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得答应了。
就在这时。
喜欢热闹的小桃早就在门口守着了,忙不迭跑回来,就嚷嚷道:“来啦来啦,刘太医带着媒人来啦。”
采桑脸一红。
若音见小桃风风火火,蹙眉就道:“你呀,手上伤还没好呢,仔细些。”
“奴婢知道。”
小桃笑着应了,门口的刘太医便已经领着媒婆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