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不等姜云出声,安又远率先表示赞成。
“我觉得不行……”姜云十分冷静的开口。
“姜云,你听我说,”夏冲拉住姜云,“大生今年六岁,五年后大生就十一岁了,最小的四娃也有五岁多了,都该懂事了,到时候不管怎么,你的负担都小了很多,我们也该放心了。”
姜云的话就被堵了回来,她心里明白,不管是夏振兴还是夏冲,都不相信她能凭自己的双手想办法给家人赚回来一个好生活。
因为她的拒绝,夏振兴不理解,安又远也不赞同,姜云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三个人,无奈的回头看了眼程峤。
程峤拍拍她的肩膀,“这是夏伯父的一片心意,你可以先接受,若是日后你不再需要,到时候再跟夏伯父说就好。”
姜云只好接受了这个方案。
安又远脸上露出笑容,“才叔,这几十亩田的租子还跟姜家之前一样就行。”
“安少爷!”夏振兴非常惊讶,怔在原地一会儿之后,立刻拉着夏冲就给安又远跪了下来,“多谢安少爷,安少爷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姜云看到夏振兴和夏冲就这么跪了下去,吓了一跳,但是看周围其他人都习以为常的模样,默默的在心里扶了一下额头,她是真的还没习惯这里是尊卑和阶级非常严明的古代,对于下跪这种事情,她还很难接受。
这边双方商定完了主要的部分,也就没有什么细节部分要抠了,安才命人拿了纸墨过来,迅速写了两份契书,一份是安家佃田地给夏振兴的契书,另一份则是夏振兴提供粮食给姜云的契书,前者期限十年,后者期限五年,大家都没有异议之后,安才又各自抄写了一份,各自画押之后,双方各留存一份。
夏振兴和夏冲签完契书就被安又远派人送出去了,姜云被留了下来,程峤自然跟着姜云。
临走前夏振兴给姜云打招呼,“我们等你一起回村子,你出来之后去镇子上那家铁匠铺那里找我就行。”
“好的,谢谢夏伯。”
安又远把姜云留下来没有别的意思,他让程峤留在外面,自己带着姜云往内院走,“当年你爹救了我爹一条命,照理来说我家该把你家当恩人供着,可是你爹不要,我爹也就没强求,前几天我给我娘说了这件事,我娘就想见见你。”
“安夫人想要见我,是我的荣幸。”姜云此刻不能确定安夫人的想法,只好在脸上装出诚惶诚恐来。
安夫人居住的内院比较安静,进门就是一丛紫竹,看着这丛竹子,姜云微怔,随后才抬脚跟上安又远。
到了内室,隔着帘子,姜云给安夫人行了一礼,“小女姜云,见过安夫人。”
虽然不太确定自己这么说对不对,反正恭敬一点总没错就是,姜云如是想。
随后姜云便听到一个相对来说非常柔的声音,“是姜沄娘来了?”
“不过,我刚刚好像听你自称……姜云?”
“是的,夫人,我总觉得沄娘这个名字太软弱了些,就叫自己姜云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算是家里的顶梁柱,总要好好的立起来,才能不让这个家倒下去。”
“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是难为你了。”
姜云本想反驳安夫人这话,却见安又远对着她摇摇头,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夫人言重了,好在有安少爷帮我,不然我连两个哥哥的葬礼都办不下来。”
“那是远儿该做的。”
姜云又起身道了一回谢。
后面安夫人拉着姜云问了些家中情况,姜云避重就轻的答了一些,尽量不让自己给人一种在诉苦的感觉,说了一会儿,安夫人便道她有些倦了,让人送姜云离开。
安又远并没有跟姜云一起离开,姜云问了安桥,便和程峤一起在外院的会客厅等安又远。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安又远过来,“姜姑娘,你找我?”
“是的,安少爷,你愿意把房子让给我住,我却不能逮着这个便宜一直占下去,那房子算我租你的,第一年的租金我先欠着你,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把租金补上,你看如何?”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安又远对姜云提出来的这个想法真的很无奈。
“你知道吗?你这样就好像我上赶着要给你,然后你还拼命不要不要的。”
姜云连忙摇头,“安少爷,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我不想给你留下一个我一直在得寸进尺的印象,我说的想要自己立起来并不是在说空话,我也想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看看,我想给自己一些压力,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个地步。”
还没有努力就放弃,和姜云的人生格言完全相左。
哪怕她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处在如今的环境里,她也想努力试试。
安又远看着姜云的神情,心底也有些触动,“行,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气,我给你准备的是个小院子,就在大青湖旁边,租金我让林叔过来说给你。”
安家在和桥镇经营了一百多年,虽然因为人丁单薄的缘故,一直没能发展的枝繁叶茂,但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忠诚的家仆还是不少,和安才一样,安林也是家仆,被赐了安姓。
安林过来之后,很快就把院子的租金报了出来,这时候若在镇上买这样一座院子,至少需要八十两银,不过这院子在大青湖边,距离镇子上有点距离,便不值这么多了。
最终安林给出的是一年租金一两银的价格,姜云眉头都没皱就接受了。
安又远微微有点吃惊,他不是那种真的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少爷,心里非常清楚,在如今这个世道,很多人辛苦一年,刨去一家人衣食住行,一年下来不过收支相抵,能剩下几十个铜板都算不错了。
而在乡村里,一户人家按六个劳动力去算,一年下来至少需要一两多银子才能生活,也就是说,多数人一年劳作也不过只能挣不到二两银子。
也不知道姜云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这个租金,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那么相信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