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恰逢时分,一束星火便足矣燎原......
陷落的城池前,有人挥舞着手掌高声疾呼,血泪顺着沟壑流下,又被烈火蒸发。
布衣青年挥舞下袍袖,上万支箭矢登时升空,火光闪耀间那一片乱战之地被清空。八壹中文網
无论是扛着锄头的民兵也好、包裹着细鳞甲的卫军也罢,甚至是披坚执锐的自己人,通通倒在了血与火中。
头束银冠的执笔春秋打马上前,不得不说,有些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折戟于落凤县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执笔春秋,仅仅用了半个月就恢复了元气,甚至...更强!
“再调一波士兵,一炷香后给我直扑县府——”
人总是会成长的,尤其是失败后且气不馁的人,成长的速度堪称惊人。此时的执笔春秋脸上威严凝集,他只是喊出一句话,手下的士卒们便涨得脸色通红,恨不能立刻就争先恐后的杀将出去。
“不曾想,几场战斗下来,春秋竟成长至此。嘿布衣,你说这是不就是王霸之姿?”
灰炎与周布衣并肩而立,他偷偷去打量执笔春秋的背影,挺拔如山,高傲如峦,已经有了那么一丝丝指点江山的意味。
“差远了,虽然看上去挺‘有范’但却是虚架子,再有我原本并不希望春秋走这条路的,古人已经为我们证明了,王霸之路最终是行不通的...”
周布衣轻叹几句,脸上沁出几滴细汗,但这纯粹是周围火盘聚集温度高的原因。
周布衣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地压制声音,他不在乎执笔春秋是否听到,这一点和灰炎不同。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进展还算顺利,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左右扫了扫身边的士卒,灰炎的表情渐渐释怀,近五十万npc士卒啊,接连横扫七八个城镇,甩掉了之前所谓“盟友”的这个大包袱,他们单干战果反而超乎想象。
一声号角划破长空,两万名手执铁锤的精锐士卒列阵而出,灰炎舔了舔舌头,边用手指着继续说道:
“b级特殊兵种黄巾铁臂军,整整两万,以前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之前的公会联盟算个屁啊,布衣,要不咱们调头跟那位掰掰腕子吧!”
面对灰炎信心满满的应答,周布衣翻了个白眼,连开口反驳他的兴趣都没了。
这半个月内,周布衣奇谋迭出,转战七八个县镇,聚拢青壮炼成新军,再加上数之不尽的钱粮砸下去,才硬生生堆出眼前的这支大军。
其间之艰难、其间之苦辛难以尽数,这支兵马得来不易,在这个时候回攻落凤县,已经不是失智的问题,简直就是‘傻缺’了。
“王霸之路,说穿了就是一条穷兵黩武的道路,没有根据,没有底蕴,只消一场大败,我们眼前的一切便如昙花乍现、再次失去所有。
我不想在我们尚且弱小的时候去与猛虎相搏,因为我们败不起啊!”
灰炎皱了皱眉,远处的执笔春秋手指一颤,他们两个,竟从周布衣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惆怅,一丝淡淡的迷茫......
自江尘踏往西域时起,如今至三月,这十几天的时间里,汉庭宫中发生的大事可谓一件接一件,频率密集的仿佛扭腰时拍打的鼓声。
全国八州二十八郡三十六方的太平道徒发动暴乱,声势可想而知,最起码在这个遍地黄巾的大势面前,没有任何一支朝廷兵马、任何一座郡县城池能有效地抵挡住这股洪流。
活不下去的灾民有多可怕,快要饿疯了的人还是人吗?
那些身披令旗、大大小小的渠帅,只是将劣质的刀剑往灾民面前一扔,就有人争着抢着要加入队伍。
冀州、巨鹿郡、太守府——两名虎背熊腰的黄巾大汉推搡着一名华服中年人跨入府中。
手握钢枪的士卒分峙两旁,身上皆缠绕着血气,乍一看,他们的身躯粗壮地有些不像话,因为即便是这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靠过去,也必定是矮了一头。
当中年人走进来时,这些静默至极的士卒忽的扭过头来,血色的眼神、暴戾的目光,如倾盘大雨般迎面浇下,华服中年人何曾见到这些,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你这猪狗似的郡王,才几步路就走得你脚软了,若非天公将军传唤你,定叫你尝尝剖心切腹的滋味,给老子站起来,快点儿走!”
从背后一脚将华服中年人踹倒,左边脸上挂着伤疤的大汉喝骂道,他抽出佩剑,边用剑尖指着地上的中年人便狰笑着靠近,可怜中年人被他吓得六神无主,手脚并用似的往前爬。
“哈哈,快爬,快给老子爬!什么狗屁的王爵,要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只爬虫,叫你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叫你们欺压百姓,你也试试夹着尾巴当狗的滋味!”
泥土沾了满面,连带身上捂出的细汗,锦服整个都黏在身上,难受至极。可中年人已顾不得这些,他舍弃了王爵的尊严,舍弃了贵族的体面,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挣扎着活下来。
石阶的尽头,一身着杏黄道服的男子遥遥望着,华发早生的他扎着木簪,瘦削的面孔上透出丝丝威严。
目睹此状,两名黄巾大汉抱拳退下,他们的步子很轻,生怕在地上发出多余的声音。
能让黄巾众如此顶礼膜拜的人,身份自然不消多想,他就是——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
“大贤良师饶命!大贤良师饶命!”
匍匐过来的中年人跪在地上,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朝张角叩拜,世人皆言大贤良师仁德,自己能否活下去,全凭对方的心意了。
“贫道张角,见过安平王!”
不冷不淡的朝身下睥睨一眼,张角开口道。
“大贤良师,我,我也是您的信徒啊,让我加入你们,真的!我是郡王,我的子民有上百万,你放我一条活路,我把王位给你!!”
“起来吧,角不杀你。”
道袍上的飘带差三寸便触及到地,八个卦爻的图案前后烙印在道服上,看着转惊为喜的安平王,张角的脸上依旧不含情绪。
“您,您要我做什么?”
“躺着就行。”
险死还生的安平王面露不解,但他不敢质问,只是用脏兮兮的袍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想,张角既然用他,早晚会给他解释的,在这个时候开口显然不稳妥。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名去而复返的士卒提着一个食盒来,这食盒的材料上佳,四壁上还有金玉镶嵌,只是这个食盒偏大,看上去能装半锅米饭。
“大...大贤良师,小王,小王还不饿,您太客气了——”
张角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非是请安平王吃饭,只见他并起剑指,指着那个食盒说道:
“角,想让安平王躺在这里面!”
开什么玩笑,饭盒虽然偏大,却也不过是盛饭用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装的进去。
“您,您是在说笑吧...”
安平王目瞪口呆,可当他发觉张角凝视过来的目光越发阴冷时,整个人的心脏猛地揪紧。
“三天前,甘陵王就是躺在这般大小的盒子里被送进皇宫,既然甘陵王能做到,想必安平王也可以。”
“你还是要杀我!!”
数柄钢枪从两侧扎来,先是洞穿四肢,继而穿过肋下,安平王被五名黄巾力士用枪挑起来架在空中。
鲜血顺着口鼻溢出,安平王哀嚎一声,整个人便接近垂死。
“我..我是王,堂堂郡国之主,怎么可,可能......”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寒光乍现,一刀枭首。
黄巾力士揪着安平君王的头发,将其首级丢入盒中,待合上盖子后居然严丝合缝。
“既然称我一声大贤良师,便稍稍饶恕你的罪过。”
火焰升腾,将安平王残余的尸身焚尽,世人所说不错,大贤良师的确仁德,比起三天前,受乱箭之刑身死的甘陵王,安平王的确是蛮幸运了......
“把郭太守从地牢里放出来吧,让他拎着这枚食盒前往洛阳,告诉他,这是角敬奉给天子的第二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