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女一大堆...危须国王驾前、最上首的座位,一洒脱不羁的青年正在声色犬马,他用银签挑起香腻的炖肉,嘴里大嚼的同时还不忘对怀里的美人动手动脚。
迥异而宛转的宫乐中,危须国王稍稍坐正了身子,他已年谕五十,额头上的法令纹挤得很深,已经多少年了,伟大而遥远的汉庭与他们断绝了来往,怎么今日却忽然遣来了特使?
“汉人,汝等何来?”
“奉我朝天子令,使三十六国!”
.......
回想起对方初登大殿时那从容的模样,危须国王的嘴角忍不住蹙起笑意,当然他是一位王,得时刻注意身份,就表面上控制情绪的功夫还是有的,所以他只在心里发笑。
国王的面色沉稳,可危须国的大臣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捧腹笑弯了腰,靴子碾着木质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活像一群撞见死猫的“耗子”。
那时已换回汉服的青年,也就是江尘不仅没有半点羞赧,反而仰天大笑,笑得比所有人声音都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外乎匈奴人正提着刀在我朝边境肆虐,更有月氏等宵小之辈同流合污,群贼寇边,四方扰攘,整整几十年了,你们以为汉朝早已衰败!你们以为再无汉使可以跨越绵绵黄沙通传西域!
但今天,我想告诉你们,汉人已经再次回到了这片土地,而且用不了多久,上百万的铁骑也会跟着到来,先平匈奴再灭月氏,最后挥鞭三十六国城下!!”
狂傲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然后江尘催发出的几名影兵连同项寒一同上前,并将手里提溜着的包裹打开。
“国王陛下,这是我这次出使带给您的礼物。”
咕噜咕噜,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在地上滚动,他们的死相狰狞,且毛发脏乱,少数眼神好的才能认清这些人头都是月氏人的。
“柏綮是,是你们杀的?”
人头抛出后不足三秒,老国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吓得几无血色。
“你说谁,不认识。冲阵的时候杀了快十万月氏人,哪还记得名字?项寒将军,国王陛下还在质疑我们的身份,你不妨让国王陛下仔细地确认确认.......”
“诺!”
圣境的威压弥漫开来,漫天的血气将桌椅掀翻,那些笑不出声的大臣们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摁着,或跪或趴地贴在地上,至于直面这股威压的危须国王,身后王座的椅背当中断开一截.......
再然后,就是眼下的情景了,歌舞升平,美女在怀,当然除了江尘和项寒胡吃海喝,影兵傀儡们都站在背后,一动不动。
那些个危须国的大臣们都换上了笑脸,不断地念叨着从前汉庭的威名,把几十年的隔断原因全推到了匈奴和月氏人的身上,他们骨子里还是一直流淌着对大汉王朝的爱的!
危须国王已经敬了两次酒,自开宴后他就在打量江尘两个人,说实话他对江尘使者的身份是完全不信的。
汉,素为礼仪之邦,从来没听说过有使者提溜着人头出使的,这不是互为友好的信号,反而更像是一种威慑,一种赤裸裸的恫吓!
昔日汉朝的威名太甚,尤其是丝绸之路繁荣的时候,就连国王的继位都要都护使的人旁证,哪怕如今双方的来往已断绝了几十年,可当活生生的“汉使”再次站到危须国王的面前时,他才知道父辈们从小叮嘱他学习汉文汉仪的缘由。
列席在座的大臣们也是如此,罕有人不会说汉语,他们听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讲述了太多太多汉朝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威名赫赫的使者。
(别以为口头上的礼仪之邦就是真正的礼仪之邦,汉朝的使者其实经常以外交官的身份明目张胆的去干涉他国内政,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仗着我大汉天威,明摆着欺负你又怎样?)
什么陈汤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什么班定远的“袭杀匈奴人使团”,最牛逼的是傅介子,这位开国功臣傅宽的曾孙,直接当着楼兰国士兵和贵族的面,砍了楼兰王的头!
“毋敢动,动,灭国矣。”
试问傅介子说这话时,该是何种俯瞰的态度?一句话吓得楼兰国的王孙贵族噤若寒蝉,只能默默地准备国殇...
数百年来,大汉朝唯一的对手就只有匈奴,西域压根就不是个,要是叛乱啊、拒供啥的,有时连大军都不用派,一位使者带上几名随从足矣。
班固写的《苏武传》中,记录苏武本人曾对匈奴单于说过这么一句话:“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由此可见汉王朝对外的态度。
(和亲是另一回事,个人觉得还是杀的多,和的少)
前头往事,一一浮上心头,当记忆中的噩梦再一次呈现眼前,危须国君臣上上下下,心里都是带着一丝忐忑的,因为眼前的这个汉使比上面那几位还要蛮横,直接带着一位圣级武将“提头”来见.......
“贵使此番前来,可有什么要告诫本王的吗?”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天子常常念叨着这儿,寻思着平叛以后过来转转,我嘛事先来安排下。对了,国王陛下,吃了这顿饭还要借你的传送阵一用,这里的王太多了,光靠走路本使者一年也转不完......”
项寒:“噗,咳咳,抱歉,被酒呛着了。”
危须王:“.......”
群臣:“.......”
——
传送阵前,危须国王率领群臣恭送,两个拍打着饱腹的青年连同影兵踏上去,而后略显艰难的传送走。
“一个时辰后发使者,通禀乌孙、龟兹、焉耆等诸王,有疑似汉朝的使者自我国都离开,再遣人联系匈奴和月氏方,请他们即刻派兵灭杀!”
危须王的眸子左冷右热,此刻的河套毕竟还在匈奴人时的手中,他一危须小国两端都招惹不起。
但利害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汉庭要想发兵灭他,总比匈奴人发兵困难的多。但出于对圣级武将的忌惮,危须王又不敢彻彻底底地倒向匈奴,一个时辰,想必那两人也跑得没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