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月倒是没有想到徐彦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容湛来南疆了。
她还以为徐彦打算继续将她关一辈子呢。
不过,他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苏千月微微一笑,道:“说来我也很想念京州的一品鲜了,我馋那里的羊肉汤已经好几天了。”
徐彦见苏千月好像对这事儿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药碗,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发白。
她就是如此的好,她是天上的仙女,是地上的菩萨,她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他这样卑劣而无耻的小人,他这样沾满了鲜血的恶魔,他有什么资格?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敢奢望与她共度一生。
他不配啊!
她不应该被自己困在这方荒僻的荒野中。
她就应该被如珠如玉地捧着。
哪怕将世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捧到她的跟前,都不够。
徐彦微微一笑,道:“要是再有机会,我请你去。”
苏千月淡淡笑道:“机会随时都有啊,回了京州,我们想什么时候去吃,就什么时候去吃。”
然而,徐彦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怕容湛会弄死我,我就不回京州了。”
苏千月道:“不会的,有娘娘呢,他就是再生气,也不敢。”
徐彦苦笑道:“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活在姐姐的羽翼之下,马车备好了,你走吧,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就可以到城镇,现在外面满大街都在找你。”
见他这么说,苏千月深深地凝望了徐彦一眼。
“那你呢?你想要一直留在南疆吗?娘娘怕是会伤心的。”
徐彦目光空远地看着远山上的一处顶尖。
那是一间道观。
“那里是我的归宿,若是日后,你想起我了,可以来这里看我。”徐彦缓缓说道。
既然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与她厮守了,他可以诚心修道,求下辈子的。
下辈子,他要比容湛来得更早一些。
苏千月也看到了那处道观。
她想到之前给徐彦占的卦象。
他这辈子,就是青灯古佛的命啊!
只是她当初没有想到,也一点都不曾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自己。
这是宿命啊。
宿命,都是逃不过的。
苏千月看向了徐彦,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情绪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她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对不起。”她轻轻说道。
徐彦反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拂掉了苏千月眼角的泪珠。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强求了。我现在也明白了,原来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要讲究缘分。我相信,下辈子,我们会有缘分的。你说是吗?”
他双眸淡静地凝视着苏千月。
他眼底的偏执与癫狂,好像已经化开了。
苏千月颔了喊首,道:“这个谁说得准呢,也许吧。”
她站起来,走向了徐彦准备好的马车。
上车后,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原地,目光从来没有挪开一分的徐彦。
“你保重。”她沉声说道。
徐彦点了点头。
苏千月这才策动了马鞭,缓缓消失在徐彦的跟前。
徐彦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彻底不见。
然而,她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她的希望,她的爱人,她的生活,都在前路啊。
她又怎么会回头呢?
徐彦一直站到日落,这才苦笑一声,收起了眼底的眷恋,往山上的道观走去。
这辈子缘尽了,他就修个下辈子吧,若是下辈子不行,再修个下下辈子——
总有一天,他会等到的吧。
苏千月来到城镇,直接去了衙门。
如同徐彦所说,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着她的画像。
容湛真的是满天下在找她。
衙门的人通报了消息之后,苏千月一直被好饭好菜伺候着。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一身玄衣,骑着快马,神色焦虑的容湛就出现在她的跟前。
容湛是很生气!很生气!完全是暴怒!
但是找了这么多天!他的怒气越磨越平!越磨越平!
一直找不到苏千月,他是越来越焦躁。越来越着急!
他甚至在心头祈祷,只要将苏千月还给他,他可以不计较徐彦的所作所为!
甚至可以给他加官进爵都可以!
只要将苏千月还给他!只要将人还给他!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就在容湛快要绝望的时候,苏千月才出现。
他一把将苏千月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声音哽咽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王八蛋!怎么能抢人家的媳妇呢!”
苏千月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再看他的眼底之下都是满满的乌青,肯定是好几天没有睡着觉了。
“你轻点,不要伤了我!”苏千月也心疼他,摸了摸他的后背,低声说道。
容湛一听这话,当即抓起了她的手腕,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哪里受伤?徐彦那个王八蛋呢!我打不死他!”
他现在反悔了!他要弄死徐彦!
他一定要弄死徐彦!
然而,苏千月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受伤,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容湛又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了一遍,发现她的确没有受伤,这才微微安心下来。
“不过我怀孕了。”苏千月见他神色平静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
容湛一时之间可没有反应过来。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苏千月,道:“你说什么?”
苏千月重复道:“我说我怀孕了。”
容湛脸上的神色还是很僵硬,甚至有些难看。
他愣愣地说道:“怀孕,是什么意思?”
苏千月捶了他一下,拔高嗓音道:“怀孕就是肚子里头有了孩子!有了你这个呆瓜的孩子!华能是什么意思!你懂没有?”
容湛这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顿在苏千月的肚子上,艰难地动了动唇瓣,满目不可置信道:“孩子,孩子在哪里?”
苏千月真想直接翻他一个白眼。
她抓住了容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声音带着一些无奈和好笑,道:“在这里啊,要怀胎十月,然后才能生出来,就是一个会哭的小孩子!再慢慢长大,就会爬,会走,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