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这种豪门大院，自然不会只有墨菊这一个姨娘，然而其他那些姨娘要么性子软弱，一直被刘氏压迫不敢吭声，要么就是早已经被刘氏收买和她一条心，所以刘氏自然会说出换人这样的话来。

“这倒是无妨，”楚老夫人喝了口茶，缓缓开口道，“墨菊身子骨虽然不好，可人却聪明伶俐，再者府中的大事还是你拿主意，她不过就是从旁帮衬着，也累不着什么，至于明轩那边，等他回来了我亲自和他说，想他也不会不同意。”

明轩是楚老爷的名讳，他这两年在府中的时日少，不过对楚老夫人却是格外的恭敬，更何况由谁管家这种事情，他本也就不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刘氏也不好在说拒绝的话，只能点头答应着，随后行礼道：“折腾了这许久母亲相比也累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交代，那儿媳就先把人待下去了。”

刘氏还以为让李妈妈这么一闹，楚老夫人想必是已经忘记了明月和彩云的事情，借机想要把人带走，然而楚老夫人又哪里是那么糊涂的人，当下开口道：“不忙，把她们两个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张妈妈闻言早已经亲自把两个人压着跪在楚老夫人的面前，原以为会借此逃过一劫的明月和彩云，顿时又紧张起来，而且有了李妈妈的事情在先，她们也不敢在随便开口，只管跪在地上哭。

“楚家的规矩，下人对主子不忠，立即乱棍打死。”

楚老夫人话音刚落，明月和彩云早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上，哭着开口：“老夫人，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想活命也可以，”楚老夫人脸色深沉，冷冷的道，“我量你们两个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只要你们说出背后指使来，我就给你们一条活路。”

而刘氏也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开口道：“老夫人问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就算你们自己不想活了，也总归要替你们的家人想一想，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这便是刘氏的高明之处了，表面上先是用手段收买了明月和彩云，然后又用陪嫁到黄家做姨娘的承诺让她们两个死心塌地，实则背地里早已经把明月和彩云的两家人都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以防万一。

明月和彩云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凉，总有一肚子的苦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刘氏的手段她们都是知道的，事情如今，为了家人的安危，她们也只能认了。

“回禀老夫人，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明月声音颤抖，“是我们自己为奴不忠，但凭老夫人发落。”

如此一来，楚老夫人也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便当即吩咐张妈妈把人带下去，按照家规处置。

刘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在没什么好担忧的，脸上又恢复了谄媚的笑容。

今日这一闹，不仅将明月和彩云那另个眼线从上身边除去，还顺带着惩治了李妈妈，敲打了府中其他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趁机分了刘氏在府中的权利，楚落晨也算是心满意足，于是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祖母操劳了这大半日也该休息了，晨儿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楚老夫人是有年纪的人了，这回儿的确是身体有些疲累，精神不济，遂点点头没有说话。

楚落晨站起身，才走了两步，便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双脚好像踩了棉花一样，站了站不稳。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看出异样的张妈妈开口询问，楚老夫人也抬头看过去，却只见楚落晨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突然就往旁边一歪，等到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楚落晨已经倒在了地上。

等到楚老夫人在鸣凤的搀扶下走过去的时候，楚落晨已经被张妈妈从地上扶起来，送到椅子上。

之间她双眼紧闭，唇无血色，脆弱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揪心。

楚老夫人焦急的问道：“刚才还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张妈妈忙扯过楚落晨的手腕，仔细搭了脉之后，起身回禀道：“老夫人放心，二小姐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暂时晕过去了，只要稍微休息就会醒过来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老夫人说着，连忙招呼鸣凤吩咐道：“先把晨儿送到我屋里休息，你在旁边好生守着，有什么立即来回禀。”

鸣凤答应着，亲自去张罗，而张妈妈也跟着去帮忙自不在话下。

且说这刘氏看到楚落晨晕倒，紧张关切之余，开口道：“母亲，晨儿既然身体虚弱，那就应该好好调理才是，留在您这恐怕打扰了您老人家的休息，倒不如让我把晨儿接到牡丹阁去，由我亲自照料。”

想起张妈妈刚才给楚落晨搭脉的情形，刘氏仍旧有些心惊胆战。

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再次发生，唯有将楚落晨牢牢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然而楚老夫人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淡漠的开口道：“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这些年我虽然不太过问府中的事物，可你背地里耍的那些小聪明又岂能瞒得过我，不过好在你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也就假装不知情，可这次你未免做的太过了些。”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啊，”刘氏听到楚老夫人这样说，连忙红着脸跪在地上，无辜的说道：“儿媳自认在搭理府中事物方面不能和若兰姐姐相较，可却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母亲这么说，当真是让儿媳无地自容了。”

“比起如兰，你的确还差得远，”楚老夫人这一次是打定了注意不给刘氏脸面，因此言语间也颇有微词，“既然你觉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冤枉了你，那我便把你这些年做的好事说出几件来，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刘氏闻言，知道楚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这次无论如何是糊弄不过去的，当即掉下泪来，哭泣着开口：“母亲大可不必如此，儿媳已经知道错了，不瞒母亲，儿媳这些年的确是偶有行事不妥当的地方，可儿媳这么做却全都是为了咱们楚家，还请母亲明鉴。”

楚老夫人冷笑：“好一个为了楚家。”

“母亲，老爷这些年经商在外，早已经断了和朝廷的联系，咱们楚家虽然是凤阳城的首富，可很多事情没有朝廷上的依靠又是万万行不通的，”刘氏掏出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道，“母亲既然把这个家交给儿媳，那儿媳就不能不替家里考虑。”

刘氏是个何等精明的人，所以几遍是承认了自己的确是有错处，却也要把这做错事的原因都归于是为了整个楚家。

如此一来，就算楚老夫人心中却有不满，也不好对她处罚的太过。

楚老夫人听了这番话，心里自然也是有所衡量，何况今日她也说了以后要让墨菊帮着着家事，也算是分了刘氏管家权，的确不好在发作。

“你处处为了楚家自然是好，”楚老夫人缓和了一下语气，淡淡道，“我今日说这番话也不过是提醒你，凡是不要做的太过了，否则物极必反。”

见楚老夫人也没有存心刁难，刘氏自然学乖，连忙开口应承：“母亲的话儿媳铭记于心，只是晨儿的事情？”

在楚落晨这件事上，刘氏仍旧不死心。

“晨儿这丫头，幼年丧母本就可怜，如今又接二连三的遭遇这些不顺，小小年纪的怎能受得住，以后她的事情自由我做主，你就不必操心了，”楚老夫人说着又看了一眼还在擦眼抹泪的刘氏，叹息道，“反倒是雪儿，你眼下要是需要好好操心操心。”

在楚落雪身上，刘氏本就理亏，于是不敢多言，只能满口答应着，默默退了出去。

不过出了楚老夫人的松竹阁，刘氏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态度。

明月和彩云这两个人眼线算是彻底折了，她不得不格外花心思。

楚落晨若以为有了楚老夫人撑腰，就可以万事大吉，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楚老夫人年纪大了，这楚府早晚都是她刘氏的天下。

更何况，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她也算是白白的担着楚家当家主母的名号这么多年了。

至于楚落雪，虽然上次在降雪阁，楚老夫人已经点头同意把楚落雪家给黄子竞，可刘氏知道，她老人家心里对黄家以及黄子竞还是颇有微词的，加之今日黄夫人到堵上这一闹，楚老夫人对这亲事的态度更是冷漠。

所以为了楚落雪的幸福，只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想方设法周旋。

刘氏离开之后，楚老夫人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卧房。

此刻楚落晨还没有醒来，不过脸色已经不似先前那般难看，呼吸也很顺畅，楚老夫人这才稍稍安心。

“老夫人，”张妈妈让鸣凤到厨房去看着煎药，然后自己留在了房中，见四下无人，方才走到楚老夫人面前：“刚才有其他人在场，老奴的话没有明说，其实二小姐晕倒并非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中毒所致。”

“中毒？”

楚老夫人虽猜到和张妈妈刚才没有有所隐瞒，可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双眉紧锁，低声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你可看仔细了？”

张妈妈面不改色的回道：“为了确保万一，老奴刚才又给二小姐仔细的检查过了，的确是中毒所致，不过这毒却并非即刻会要人命，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长年累月的堆积在身体里，起初只是身体孱弱，但逐渐的就会侵占人的五脏六腑，造成重病不治而亡的假象。”八壹中文網

“那晨儿她？”

楚老夫人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面露担忧之色。

张妈妈明白老太太的担忧，连忙回道：“老夫人放心，二小姐中毒之日尚浅，还未曾累及五脏，只要用药调理，日后自然无大碍。”

“虽是如此，可到底还是可怜了这孩子，”楚老夫人心中发酸，默默地落了两滴泪，叮嘱道，“晨儿中毒之事，暂且压住不提，你且让鸣凤把人先挪到西厢房，由你们两人每日亲自照料，药材一应都用最好的，一定要把她的身子尽快调理好，也算是我对得起她死去的母亲了。”

张妈妈连忙答应：“老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心竭力，绝对不让二小姐有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