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楚落晨可不认为这刘氏和楚落雪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来逛逛的。

索性就不搭理楚落雪，更是不准备把人往屋里请，只是看着刘氏，一脸平静的道：“母亲此来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不妨坐下和晨儿一起用饭吧，顺便也尝尝我这小厨房的手艺。”

说起小厨房，楚落雪更是耐不住性子，张口道：“别以为有祖母疼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要我看与其在家里做个被人嘲笑的老姑娘，倒不如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去错填房，到时候或许还能靠着你这张能言善辩的嘴混一口饱饭，嫁到黄家都是便宜了你。”

“大小姐这话未免说的太过了些。”

小竹一双冷静狠狠的盯着楚落雪和她的肚子，继续说道，“二小姐可是您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小竹被迫离开出嫁的时候，就是被卖到了一个所谓的大户人家去做填房的，因此对楚落雪所说的话深恶痛绝，若是她自己也就罢了，但她绝对不能让楚落晨也受到这份侮辱。

“混账东西！”

楚落雪恼羞成怒，一巴掌落在小竹的脸上，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货，竟然还敢教训起我来，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主子教训奴才。”

楚落雪觉得仅仅只是一巴掌还不能解气，扬手又准备要打，楚落晨上前一步，将小竹护在身后，开口道：“小竹是我的丫鬟，就算要教训也是我亲自教训，还轮不到长姐动手。”

“楚落晨，别以为我不敢连你一起打。”

楚落雪看着楚落晨那张脸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心里巴不得连她一起打了，才能解一解这段时间以来心头的憋闷。

“长姐若当真想动手，那我这个做妹妹的受着便是了，”楚落晨面沉如水，双眸之中毫无畏惧之色，坦然的说道，“只是长姐不要忘了，我既然有本事把黄公子从知府大牢里放出来，那也自然有手段在把他送进去第二次，到时候别说是婚礼，恐怕他这辈子都在里面也未可知。”

楚落晨虽然已经到公主府上请求放人，并且安平公主也答应了，可这个过程还是需要一两天时间的，所以那黄子竞尚且还在牢狱之中没有出来，楚落雪再不聪明却也知道，眼下只要楚落晨一句话，黄子竞可能就出不来了。

楚落雪憋着一口气，可考虑到黄子竞又不敢把楚落晨怎么样，只能再次到刘氏跟前委屈的告状，要刘氏替她做主。

刘氏虽然也觉得刚才的事，是楚落雪太过莽撞，可心里却还是心疼她的，连忙笑着开口道：“雪儿别生气，晨儿这是在和你说笑呢，你是她的亲姐姐，那黄公子就是她未来的姐夫，做妹妹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夫被关在知府大牢而不出手相救呢。”

心机如刘氏，她这话一方面是在给楚落雪刚才的胡闹找台阶下，另外一方面也是说给楚落晨听，让她不能不顾姐妹间的情分，更不能不顾伦理道德。

然而楚落晨又哪里是会因为刘氏的一两句话就改变想法的，当即看着刘氏那张脸冷笑着开口：“当初长姐抢我未婚夫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黄子竞是她妹夫，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是要以长姐为榜样，母亲说我说的对不对呢？”

楚落晨这一问，让刘氏觉得如鲠在喉，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小竹却已经是有些看的傻眼了，她起先看到楚落雪那张扬跋扈的态度，还在埋怨自己又给楚落晨惹了麻烦，可眼下，她到不这么想了。

看着刘氏和楚落晨两个被楚落晨三言两语的就挤兑成这样，当真是又痛快又解气。

“晨儿越发的会开玩笑了，”刘氏尴尬的笑着，同时给楚落雪使了个颜色，而后方才又满脸堆笑的说道，“其实我和你姐姐今日到你这里来，是想找你借一样东西的。”

借东西？

楚落晨这清风阁在好也远比不上降雪阁，刘氏却说是来找她借东西，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除非……楚落晨忽然想到了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还放在梳妆台上，没有来得及收走的檀木箱子。

楚落晨回身对小玉吩咐道：“去把梳妆台上的檀木箱子给我拿过来。”

小玉虽然不明白楚落晨要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去把箱子抱了过来，鸣凤则是把饭桌收拾出一角，让小玉把檀木箱子放在上面。

“母亲想要借的，可是这个？”

楚落晨说着亲手打开了檀木箱子，里面正是那件大红色的嫁衣。

展翅的凤凰，翱翔于牡丹花丛当中，不管是做功还是修养都堪称精致。

楚落雪看的心里直痒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就准备去夺，结果手才刚伸出去，檀木箱子就被楚落晨关上了。

“姐姐就这么喜欢我这件喜服啊？”

楚落晨一手按在箱子盖上，挑着眉毛道，“看姐姐刚才那个架势，哪里像是来借衣服的，这分明就是要抢衣服啊！”

刘氏唯恐楚落雪沉不住气，在中了楚落晨的圈套，连忙赶在楚落雪之前开口道：“晨儿，你姐姐这婚期订的急，喜服还来不及赶做，正好你眼下也用不上，不如就先借给你姐姐穿，等到你出嫁的时候，在把你姐姐做好的那套给你，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别说这凤阳城的裁缝铺子有几十家，就光是楚宅里的绣娘也有七八个，别说是赶着做一件喜服了，就是把四季的衣服各做一套也是完全来得及，刘氏的话分明就是借口，并且还是很烂的借口。

“母亲，这女儿家出嫁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为了讨一个好彩头，一切事宜都是要按照习俗和规矩来的，这嫁衣更是重中之重，万一出了差错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楚落晨仰着头，审视的眼神盯着刘氏，低声问道，“母亲掌管楚家这么多年，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那嫁衣虽然现在对楚落晨而言的确没有多大意义，可说到底也是她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一针一线，熬了无数个晚上才做出来的，绝对不可以轻易让给别人。

更何况，想要得到的人还是楚落雪。

刘氏讪讪的，不过仍旧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说道：“这规矩是规矩，俗话说的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你和雪儿是亲姐妹，互换一下嫁衣不会影响什么的，即便是被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这个做妹妹的大肚，知道尊重长姐，这对你来说可是没有任何坏处的好事情。”

她这无疑是先给楚落晨戴上一顶好名声的帽子，让她不愿意也得愿意，想要用这种方式逼楚落晨乖乖的把嫁衣交出罢了。

楚落晨转身做到椅子上，嗔笑道：“真是难为了母亲，替我想的这样周全，奈何自打皇家寺院和黄子竞退了婚之后，晨儿的名声就已经坏了，所以即便是我今日愿意把嫁衣让给长姐，不知道的也只会说我是卑微下贱，想要以此来博取同情，何况……我根本就不在乎名声的好坏！”

是的，楚落晨所要的，不过就是这一世安稳的，随心所有的生活，至于外人眼中的她是个什么样子，那是外人的事，丝毫影响不到她。

刘氏想要用这点来让楚落晨妥协，未免也太低估她了。

楚落雪最看不惯的就是楚落晨这有恃无恐，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淡定自若的处事态度，忍无可忍的道：“母亲，不要在和这个丫头废话了，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把嫁衣拿到手。”

为了以防万一，楚落雪和刘氏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楚落雪的丫鬟荔枝朝外面招呼了一声，立时便有三四个丫鬟并五六个婆子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就有之前在大厨房被楚落晨教训过的恶婆子。

见到这阵仗，楚落晨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还有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母亲不是口口声声来找我借衣服，现在怎么又反倒要动手抢了不成？”

鸣凤也是见惯了这架势的，同样面不改色的开口道：“奴婢以前总听老太太说，这鸡鸣狗盗是小户人家的不肖子孙才经常做的事，想不到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如今也出现在咱们这样的高门大院，奴婢今日还真是大开眼界啊！”

“鸣凤，不要仗着你曾经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说话失了分寸，”刘氏虽然拿楚落晨没有办法，但自觉一个丫鬟还是可以制服的，当下决定先拿鸣凤开刀，呵斥道，“我既然还是这个宅子里的当家祖母，那管教下人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刘氏说着便招呼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们：“先把这个眼睛里没有主子的混账东西给我捆起来，关到柴房里去，若是老太太问起来，我会亲自过去解释。”

既然要动手，那最好的选择就是先拿住鸣凤，她目前可是这清风阁里最有身份的一个，但凡是她被拉下马，那其他的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刘氏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立即上前，直奔鸣凤而去，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小玉和小竹都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站在原地。

“这是我的屋子，岂容你们一群下人撒野！”

楚落晨一把扯过鸣凤护在身后，于此同时两根亮闪闪的绣花针已经被她拿在手上。

这两根绣花针代表着什么，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恶婆子却是深有体会的，当下停住了脚步，脸色煞白，双腿发抖。

她这个带头的尚且如此，其他跟随者即便不知道缘由，也都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