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确是打算要趁机在楚明轩面前分派墨菊的错处，却不想这墨菊到自己先开口领罚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刘氏仍旧不甘心。

“老爷，这件事墨菊妹妹的确有错，可说到底她还是太年轻了些，没有管家的经验。”

刘氏这话乍听上去仿佛是在替墨菊开脱，可仔细一想，便可以看出她这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

墨菊也不甘心被刘氏泼脏水，没沉住气，当即开口道：“夫人说的不错，我的确年轻没有经验，夫人倒是年长，可上次柴房失火的事情不还是发生了？”八壹中文網

楚家内院，刘氏是最年长的不说，容貌也实在一般，和那些花枝昭然的姨娘，填房自然是比不了，墨菊刚才的话就是戳着刘氏的痛处说的，刘氏又如何能不恼火。

当下怒道：“墨菊，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老爷不过是让你代管一段府中的内务，你还就真把自己当做正房夫人了不成，说话这般的没规矩，这要是放在以前，就应该家法伺候！”

楚家内院的规矩向来严苛，妾侍在正房面前就是要紧守规矩，低眉顺眼，妾侍的子女在正房的子女面前也是如此，直到后来，楚落晨的生母如兰夫人掌管内务，她为人和善，平素也是个随和的，因此这规矩也就逐渐不再那么严苛，尤其是那动不动就要形家法的风气。

“墨菊不过就事论事，并没有任何顶撞之意，”墨菊心里的火也是被拱了起来，面对刘氏的质问也是毫不相让，“再者说，就算当真要处罚也应该有老爷做主，夫人张嘴说要动用家法，难不成是当老爷不在吗？”

刘氏一向看这墨菊不顺眼，更何况她如今还当着众人的面公然顶撞，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当下走到楚明轩跟前，委屈的道：“老爷宠爱墨菊妹妹，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敢有不悦之心，只是刚才的话老爷也听到了，墨菊妹妹虽然帮买料理着府中的事物，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姨娘，身为姨娘公然顶撞当家祖母，难不成她就是仗着老爷的宠溺才敢如此吗？”

她这字里行间的已经有了质问之意，楚明轩本就因为柳氏大火之中上丧命一事心中不快，如今在听到她们妇人之间的吵闹和争执，更是头疼的厉害。

当即怒道：“够了，都不要在说了，如今这失火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你们两个却在这为了一点小事争执不休，当真太不像话！”

楚明轩发了脾气，刘氏也好墨菊也罢，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怨念也都不敢在开口，这楚家内院本就是人多是非多，更何况近来最讨楚明轩欢心的是新人孙氏和华氏。

而就在此时，得知柴房再次失火并且烧死了柳氏这个消息的楚老夫人，也在张妈妈和鸣玉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楚明轩见状连忙上前迎着，恭敬的道：“是儿子治家不严，才几次三番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想还惊动了母亲，是儿子的不是！”

“这是你的确有错处，上次柴房失火你就应该彻查，结果却是草草了事，”楚老夫人言语间也带着一些埋怨，不过更多的还是叹息，她低头看了一眼仍旧放在旁边的柳氏那已经烧焦了，难以辨认的尸身，叹气道，“这次的事情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楚明轩如今也觉得上次的事情的确是处理的太过草率了些，所以才让某些人有了可乘之机，何况又有楚老夫人的话，于是一脸严肃的回道：“母亲放心，这次的事情儿子一定会彻查到底的，只是眼下……”楚明轩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他对内院之事却一直不太过问，尤其是最近两年他长时间的在外经商，把内宅的事情都交给刘氏，这一时间的很多事情他也理不出个头绪，反倒觉得有些棘手。

楚老夫人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为难，只得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一个大男人不擅长这内院之事，少不得我先替你盯着，待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这内院的管家之权交给谁，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她一把年纪，原本只想着可以安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不料天不遂人愿，楚家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事端，闹得家宅不宁，反而要她这个老人家出来主持。

以往楚老夫人虽然对刘氏并非十分满意，可看在她把内院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上了年纪的人只图一个家宅安宁。

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端，她对刘氏也是越发的寒心。

至于那墨菊，人虽然还算聪明伶俐，总是也还稳妥，可到底还是年轻了些，缺乏历练。

“如此，就有劳母亲了，”楚明轩连忙给楚老夫人鞠了一躬，低声道，“有母亲在，儿子也可以安心些。”

楚明轩说完，把管家叫到跟前，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带着人给我调查柴房失火的原因，三日之后我要看结果，若是查不说，你这个管家也就不用干了。”

管家一头的冷汗，只得连连点头：“老爷放心，奴才一定彻查到底。”

“事情自然是要查的，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把人下葬，”楚老夫人已经不忍在往柳氏尸身那边看，只抬头看着楚明轩说道，“这事传出去到底不好听，索性就悄悄的办了吧，一切礼节也都从简就是了。”

楚明轩觉得楚老夫人的话很有道理，当下点头同意，并且吩咐管家去准备后事，然而转念他又想起另外一间事情来，遂走到楚老夫人跟前，低声问道：“暖暖那边，母亲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楚暖暖到底是柳氏的亲生女儿，楚明轩觉得这入殓下葬的事怕还是要让楚暖暖知道，不过心里又拿不定主意，毕竟楚暖暖如今已经是黄家的人，所以才特意讨楚老夫人的示下。

楚老夫人眉心一拧，回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对外走漏了风声，以免外面的人不知情说三道四的，有辱门楣，暖暖那边也等事情有了结果之后在慢慢说给她听吧。”

“母亲说的在理，是孩儿考虑不周。”

楚明轩连忙又按照楚老夫人的意思，把在场的府中上下都交代了一遍，柴房失火烧死人的事情千万不可以外传，谁若是最不老实说出去了，就要他给柳氏陪葬。

从管家到小厮，从管事儿的婆子们到丫头，人人自危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楚老夫人这才把视线转回到刘氏和墨菊的身上。

“你们两个虽然没有直接的过失，可到底也是治家不严，监管不力，平日里一个个能耐都大着呢，这出了事却又都管不了，”楚老夫人说完又转头看着楚明轩，说道，“要怎么处罚你自己定吧。”

楚老夫人上了年纪，又连日的身体不好，实在见不得这种死人的场面，将事情都交代完之后便先一步离开了，剩下的都由着楚明轩去处置。

最终，墨菊因为管家不利，被楚明轩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并且要她即日起到祠堂去思过。

至于刘氏，楚明轩虽然不好对她处罚，却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总归态度上还是很冷淡。

一场大火，就这样草草的收场，看似一切都没变，可实际上每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墨菊。

虽然她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楚明轩处罚她也是在变相的保全她，可是看着楚明轩在孙氏和华氏的左右搀扶下离去，她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了一阵酸楚。

男人薄情，喜新厌旧，她此时也算是彻底看透彻了。

楚落晨得知墨菊被罚之后，也是不免一声叹息，女人的心一旦彻底被伤害，便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墨菊姨娘表面上对楚明轩的决定没有任何的不满，但此刻她的心恐怕却并非如此。

按照楚老夫人的意思，当天晚上柳氏就被装入了棺椁之中，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管家便带着人准备发丧，结果楚暖暖却不知为何得知了消息，在楚家后门口一阵哭闹，说什么也不让把人抬走去埋了，管家没办法，只能把事情告诉给了楚明轩。

最后楚暖暖是被人硬拉着，带到院子里，楚明轩都还来不及问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她却是先发了疯，挣脱开拉着她的人，哭闹着大声质问：“是谁，到底是谁将我娘亲害的这样惨？”

虽然楚老太太交代，柳氏下葬之事要一切从简，可到底她也是楚家的人，楚明轩也不忍心让她走的太难看，所以还是带着楚家众人亲眼看着棺椁被从后门抬出去，也算是送了柳氏最后一程。

因此，除了楚老夫人之外，楚家内院的各位女眷都在场。

楚暖暖这话，也分明就是意有所指，不过她所指的究竟是谁，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冷眼旁观。

“一定是你，是你害死我的母亲，对不对？”

楚暖暖冲到刘氏跟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大声的质问着。

刘氏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你这孩子怕不是伤心的疯了，我待你如亲生女儿，和你母亲更是一直都情同手足，我怎么会害她呢！”

珍珠见状也连忙上前，拉着楚暖暖的胳膊劝道：“夫人可是打心里疼三小姐的，三小姐说这话不是戳夫人的心嘛，想来三小姐是伤心的糊涂了，快跟我到下面歇着去吧。”

说着就把楚暖暖往外拉，楚暖暖又哪里肯听话，三两下就挣脱开珍珠，仍旧瞪着刘氏，愤怒的道：“如今人都没了你却还在这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不过是觉得我到了黄家，以后对你在没有什么大用处，而我母亲一直不得父亲的宠爱，不能帮你争宠，所以才让母亲变成你的工具，你的替罪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