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彻底把楚落晨弄懵了,她原本是想要试探这凤景南究竟是不是长公主可以安排,结果却听见凤景南说把平晟当做弟弟一般,这其中难不成还真有她想不到的关系。
楚落晨看了看凤景南,继而又把目光转回到安平公主的身上。
安平公主拍了拍楚落晨的手背,语气和蔼的道:“凤公子的父母和我都是旧相识,她的母亲更是带我如亲姐妹一般,所以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只不过自打他爹娘去世以后他就长年在外,我想见他一面也是难。”
楚落晨对安平公主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安平公主为何早不说,偏偏要等到如今三个人见面了才肯开口说出实情。
她虽然猜测其中有隐情,可碍于安平公主不亲自开口以她的身份也不好多问,只能笑而不语。
凤景南却从一旁开口道:“我虽时长在外,可心里却知道公主殿下对我的挂念,这些年若不是公主殿下背后多加照拂,我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安平公主知道凤景南素日不是一个说话会拐弯抹角之人,可方才他的这句话却并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她身为当朝的长公主,凤景南的嫡亲姑母,对他的照顾的确是有而且也都出自真心,可毕竟当年朝堂变故牵连后宫,凤景南和凤贵妃无疑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
皇家秘密本不足为奇,可其中的冤屈却并不是谁都可以理解和原谅的,不巧的是安平公主又偏偏是那个知道秘密背后真相的人。
楚落晨见安平公主脸色不太好,凤景南的话都已经说完半天她也不曾有半点反应,便以为她是在为三皇子的事情担忧,主动上前扶了她一下,开口道:“三弟虽然伤了筋骨,可到底他年轻,底子又好,只要细心调养用不了两日也就都好了,义母也需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千万不可在劳心劳力的。”
安平公主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握着楚落晨的手,笑着道:“多亏有你时时在本宫身边劝慰,能有你这个女儿当真是老天对本宫的眷顾。”
说话间,太医已经给三皇子检查完,赶着到安平公主面前回话,楚落晨见太医进来便退到一边,并不多话。
这太医虽然年纪尚轻,入太医院的时间也不长,可却实实在在是个医术精湛的,而且为人也正直,很有医家风骨,因此凤阳城中有脸面的皇室宅院才总请他到府上。
“公主殿下,”太医双膝跪地,按照规矩给安平公主行了大礼,而后起身道,“臣方才已经替三皇子仔细的检查过了,左胳膊和左腿有轻微的骨折,其余就只是些皮外伤,并不妨事,待臣等一下开两副药,保管不出半月三皇子也就全然好了。”
安平公主的心这才算是真正安稳了,遂笑着开口道:“沈太医出身世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在太医院担任要职,你的话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
说完便招呼绿珠给太医赏赐,这本就是太医出宫诊治的规矩,沈太医也没有拒绝,谢恩之后便将赏赐之物都收下了,交给身后的随从。
安平公主也不多问,只开口道:“那就有劳沈太医到偏殿开药方。”
沈太医便跟着绿珠朝偏殿去,只是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回身说道:“臣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今日若不当面问清楚只怕会成为心中症结,所以恕臣冒昧,有一个问题想当面请教。”
他虽此前也到公主府出诊过几次,可每次都是看完就走,和公主府也不算有交情,今日却突然如此说,想来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安平公主不好驳回,只得开口道:“沈太医有什么话只管问便是,本宫必定是知无不言的。”
沈太医双手抱拳,开口道:“臣方才替三公子诊治的时候,发现他面色红润气血顺畅,猜想他必定是吃了什么有利于五脏六腑的药物,而这药物的好处就在于不仅能在关键时候护住受伤之人的心脉,还能在事后起到促进伤口愈合加速身体恢复的效用,不知臣猜测的可恰当?”
鉴于楚落晨对皇宫内院的事情并不了解,在这位沈太医和安平公主说话的时候,凤景南便略微偏了偏头,在楚落晨耳边小声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位沈太医,他可是出身医药世家,早些年他的祖父更是太医院之首,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辞了官职,并且要他父亲也不得在入皇宫为医,直到去年,这位老前辈去世了,这沈太医才又重新被召入宫中。”
楚落晨此前无聊翻看医书典籍的时候,也曾无意间看到过一本沈氏医典,那上面记载的很多用药方法都对她很有帮助。
奈何她到现在方才知道,原来那本医典正是眼前这位沈太医家所出。
当下上前两步,恭敬的行了礼,抬眸道:“沈太医说的不错,那药物的确有此功效,我当时见三皇子晕厥,担心时间长了会伤及心脾,所以才将此药给他服下。”
沈太医此前从不曾见过楚落晨,更不曾听说过,此时见上前回话的是一个身姿曼妙,豆蔻年华的大姑娘,当下也是一愣,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
安平公主不禁大笑,扯过楚落晨的手,看着沈太医道:“沈太医整日在太医院内忙碌自然不知,这位便是凤阳城首富楚家的二小姐,也是本宫最疼爱的义女。”
他虽不知道楚落晨,可首富楚家他还是知道的,如今又听闻是公主义女,当下连忙弯腰行礼,自责道:“是臣鲁莽了,冒犯了楚家小姐,然则楚家小姐如何会有如此良药,臣心中实在好奇。”
学医的都有些毛病,尤其是遇到什么良药良方,总要刨根问底一探究竟,否则就是饭吃不香,觉也睡不踏实,楚落晨自己也是个学医的,自然是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所以也不刻意隐瞒,当下开口道:“沈太医严重了,我不过是偶尔翻看医典,按照上面的药理自己研制了这个方子,原本只是闹着玩的,不想却有此奇效。”
所谓闹着玩不过是谦虚之词,若当真这般简单那只怕所有人都能给人看病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沈太医心知肚明,却不直接戳破,只打量着楚落晨赞叹道:“楚二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当真是难得,即便只祖父在世见到二小姐的这几味药,只怕也要自愧不如的。”
楚落晨收敛了笑容,恭敬道:“沈太医谬赞了,我不过是略知道些皮毛,改日若有机会还要向沈大人多多请教才是。”
凤景南在旁边冷眼瞧着,这年轻有为的沈太医和楚落晨说话,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当下皱了眉头,故意咳嗽了两声,抬脚走到楚落晨面前,开口道:“待你我成亲之后,大可以把沈太医请到府上,细细谈论,只是眼下还是先给病人开药是关键。”
他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了沈太医,眼底的温柔瞬间化为寒冰,语气鄙人的问道:“沈太医觉得呢?”
安平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凤景南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当下心里也说不清是何等滋味,只是那沈太医,脸上慢慢的尴尬,纵然有再多的话也不好再说,只得辞了诸人到偏厅去开药方。
楚落晨颇有些哀怨的眼神看向凤景南,而凤景南却是不为所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孩子,你今日也累了,又受了惊吓,不如我让人早些送你回去,等改日再来替我施针吧。”
安平公主假装没看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暧昧。
“不妨事的,”楚落晨连忙将视线从凤景南身上收回,含笑道,“义母的心疾如今虽有缓解,可实在还不到痊愈的时候,这施针的时间还是不能错的。”
安平公主闻言心里又是一暖,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说着便让绿珠到卧室去准备,以便楚落晨给她施针,凤景南不便在场,只说随便到花园里去逛一逛,待楚落晨施针结束在亲自护送她回去,楚落晨知道不能拒绝,点头答应了由着他去。
楚落晨施针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打扰,一切东西准备好之后绿珠便把伺候的人都打发离去,她自己则是站在房门外守着,以防止有哪个不懂事的人突然闯过来。
鉴于此前的衣衫多有不整,楚落晨特意到后面去沐浴更衣,因此耽搁了些时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只见安平公主闭眼躺在软榻上,她便也没说话,只在准备好的矮凳上坐下,熟稔的拿起一根银针,刺入穴位。
一阵刺入,安平公主突然睁开眼睛,楚落晨以为是什么地方有所不妥,连忙停了手上动作,轻声问道:“义母可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并没什么不舒服,我不过想和你说说话,你继续便是,”安平公主说完,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楚落晨待她不再动之后方才拿起了第二根银针,依旧是精准入穴,安平此时方才开口道,“平晟今日不肯跟我出去,我便猜到他是心里有事,你别看他孩子心性,却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越发是连我也要瞒着了。”
楚落晨手上动作不停,低头答道:“三弟是个有心的,今日若不是有三弟护着,我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说起来我还应该好好感谢三弟才是。”
安平公主眼中有了一抹笑意,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这三弟虽然上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和难得他却是打心底喜欢你,他又自幼和平旌感情最是要好,听说你不肯嫁给他二哥哥,心里难过也是应当的。”
安平公主今日亲眼见了楚落晨和凤景南亲近的样子,这些话她原本是不该说的,可想起自己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不得不在此开口试探。
平旌虽然从始至终嘴上都是否认这门亲事的,可从他见到楚落晨的表面,安平公主还是多少猜到他心思的。
堂堂七尺男儿,带兵大战尚且游刃有余,可是在姑娘面前,却依旧腼腆的好像一个孩子,甚至于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