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环境稍显幽暗。
从一开始就只有顶上的聚光灯开着。
自屏幕上的短片结束,再到慢慢开展的剧情,已经过了一分多钟。
台下的评委以及学生也才堪堪知道这部短剧的大致方向。
在那个山河飘零时代,侵略者的枪炮刀刃无情撞碎了这个民族的国门。
而此时,侵略者又想着让这群俘虏为他们唱戏取乐。
国恨家仇在前,百姓既无力量奋起反击杀,亦没有方法保全自身。
在黑黝黝的枪口下,他们虽心有怒意,但却卑微而无助。
台上的其余几人皆是沉默,唯有许酒饰演的角色依旧倔强。
她一边后退,强忍着内心的慌张,高声娇斥着:“像你这种卖国贼,和街头仗着主人家的威势的赖皮狗又有何区别!”
“就算有所相差,不过你这只狗生得更丑些!”
“也更胖些!狗不像狗,猪不像猪,说得简单些,就是猪狗不如!”
许酒的声音清透婉转,骂人之时又带着几分狠厉。
“你这小皮娘,好生尖牙利嘴!”留着中分的胖子翻译官红着脸,举着枪步步紧逼,“可谅你再能说,也不过是我一枪子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压,步步紧逼。
两人一步一步朝着舞台一侧偏移。
终归是个年纪尚幼的少女,许酒的面容愈发惊慌,眼神也异常无助,如同被猛兽追逐的小鹿。
而感受到身后多了那道再熟悉不过身影之时,少女陡然就安定了下来。
有他在,她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黑暗之处,余淮的身影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他往前一站。
聚光灯从上投射下明亮的光。
“哇~好帅!”
看清余淮面庞,台下顿时就响起了女生的尖叫。
“真的好帅!怎么能这么帅的?”一位衣着靓丽的女生深深望了余淮好几眼,一时间竟难以移开目光。
台上的余淮,穿着件大红色的长袖戏服,脸颊双侧涂了些粉底。
粉底很淡,双眼也化了妆,是戏剧演员那类妆,只是没那么浓。
这副淡妆,让本就俊朗非凡的余淮更平添一份从容优雅的温柔气质。
温柔之下,又是微微的清冷相。
二者并无冲突,甚至互相交融,在形成一种反差的同时,却又让人倍感惊艳。
那种,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人沦陷的惊艳。
即便刚刚在后台已经见过这般模样的余淮的,许酒此刻也依然是看得出神。
更别说是台下的那些女性观众了。
“要是我是他女朋友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赚钱养他的……”
有女生失神喃喃自语,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男友阴沉沉的面色。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评委席上,张安康目光灼灼,不由地赞了一句。
听见这一声,陈志文也从短暂的失神状态中回转,看看身侧的老对头,又瞅瞅台上的余淮。
他当即也猜到了张安康所说的后生应该就是台上这男子了。
这样一想,等陈志文再看向舞台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不善起来。
【这年轻人怕不是张安康的徒弟?】
陈志文暗暗想着,顿时有些不安。
【可先前从没听过这号的人的啊?】
【难不成是一直藏着,就等着什么时候带出来搞一手我?】
短短几秒间,陈志文就想到了几种可能。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台上这年轻人的外貌形体,还有身上透露出那股精气神,都远超他的弟子。
两者甚至不需多做比较,一眼就能评出优劣。
陈志文越想越憋屈,轻轻哼了一声,而后说道:“长到的确是人模狗样的,可单凭外貌又有何用,内在远比外貌来得重要。”
见他如此双标,张安康也不生气,心中暗道:“那等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内在吧。”
在那日看见自家孙女发来余淮排练时的视频,张安康便知晓——这名为余淮的年轻人,完完全全能夸上一句少年意气风发!
当然了,毕竟余淮是个挂bi呢。
自那次之后,他便让张莉莉把余淮每次的排练视频录下。
越看,张安康便越是起了爱才之心,甚至好些次都想要去南大亲眼见一见余淮,将他收入门下。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种贸贸然的行为,并不妥当。
先不说其他,若是余淮不答应,那他自己又该如何相处。
不同于早年,如今又有多少年轻人肯踏踏实实从事戏曲艺术这一行业。
见此良才,却不能将其精心雕琢,扬戏曲之风采。
张安康觉得自己到时候定会茶不思饭不想。
余·真·折磨人的小妖精·淮
而如今头一回见到余淮,张安康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台上的余淮一语未发,拉着许酒的手臂,将其拖到身后。
深深望了一眼面前持枪梳着中分油头的胖子,余淮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侵略者、枪口下的平民,以及面带愁云的戏班子几人。
“我唱!”
余淮没有纠结,只是微微沉吟,便直接应了下来。
而在他身后许酒见到这一幕,错愕的同时也止不住地生气。
“怎么可以给这群畜生唱戏呢!”
许酒不解地发问,扯着余淮的长袖,死死咬着唇。
余淮没有理会她,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又道:
“我唱!”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却包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边上的中分翻译官听此,兴冲冲得跑回军官身边,低声说着。
而后,军官挥挥手。
士兵便收起枪,放开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平民。
紧接着,便是之后的剧情。
身边人的不解质问。
各种矛盾的累积爆发。
民族脊梁与生命之间的纠结,一向是最为矛盾的。
最后,
他们还是在戏台上为这群侵略者卖笑。
台下的军官士兵们虽然语言不通,但也能感受到余淮嗓音之中的魅力,逐渐沉浸其中,慢慢悠悠地晃着脑袋。
可正当他们津津有味之际。
余淮却高呼一声,“火!”
与此同时,舞台屏幕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侧许酒饰演的角色愣在原地,震撼和迷茫交错——原来他是想和这群畜生同归于尽吗?
面带妆容的余淮,轻轻一挥袖,继续唱着: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听见这几嗓子,陈志文的目光倏地一凝。
这几句词,他从未听过!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火光不熄。
余淮幽幽唱完最后一句。
许酒也冲向舞台中央,紧紧搂住余淮。
二人置身火海,无怨无悔。
紧紧相拥。
见到这一幕,评委席上的陈志文已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凝视着再次暗下的舞台,久久没能开口。
此子,竟恐怖如斯!
(这段剧情是借鉴了赤伶的背景故事,很早之前面写到的时候就有预言家。这个故事不一定真的存在,但是历史永远值得我们铭记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