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厨房的粗使婆子，慕家对于口腹之欲向来并不强烈，而且这两个婆子做菜也还不错，就没有请来过什么大厨。

“我记得今日一大早我就告诉过你们，不可以铺张浪费，你倒是过来看一看这桌子上的菜，觉得我吃得完吗？”

粗使婆子立刻笑呵呵道：“您是主子，忙活这府上的事情那么累，多吃一点补补是应该的，这些可都是老爷特意吩咐的，让咱们这些日子多做点好吃的给夫人。”

程氏立刻扔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我才是府上的主母，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粗使婆子一看程氏这么生气，也不敢嬉皮笑脸了的，缩着自己的脑袋不说话。

程氏懒得再和她计较，又叮嘱了一遍道：“从现在起，除非家中办事，否则家里主子的饭菜至多就是三菜一汤，你们要是敢多准备一点东西，那这多出来的东西就从你们的月钱里面扣！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钱多！”

一听到要扣月钱，两个婆子脸色一变，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慕如画挑挑眉，想不到自己母亲竟然这般聪颖，多出来的东西从她们的月钱里面扣，这样的话，这些人应该不会顶风作案了吧？

打发走了这两个人之后，周嬷嬷才小声道：“姨娘那边挺老实的，两菜一汤，还都是素的。”

慕如画倒是觉得诧异，就算柳姨娘落魄了，但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吧？

随即很快就醒悟过来，只怕这个是那个爹故意交代的。

既然要给足了程氏面子，那自然就不能够让姨娘骑在主母的头上。

再加上这些日子慕如诗做的这些事情，她那个爹只怕是气还没消呢。

“行了。”程氏一丁点儿也不想听到关于柳姨娘的事情了，“把这些菜都给撤下去，留两个炒菜和清淡一点的素汤，其他的都留着晚上热一热再吃吧。”

菜都已经做了，也不能够让他们把饭菜给倒掉。

饭桌上，小白看着桌子上一个油焖茄子和一个豆角焖肉，还有一碗白菜汤，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怎么今天的伙食这么差劲呀？是不是厨房送错了？”他埋怨道。

程氏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小脑袋上，“不要成天就只知道吃好的，这些菜够我们吃了！”

慕如白撅撅嘴，他都不爱吃这些。

慕如画瞧着他这个样子，赶紧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面，道：“你读书的时候，夫子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戍边将士是怎么生活的？”

慕如白眨巴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

但是他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了？那姐姐知道戍边将士都是怎么生活的吗？”

慕如画点了点头，笑着道：“在北边呢，因为常年是寒冬，粮食呀蔬菜啊，都是不好生存的，所以大部分的粮食都是从南边运过去的。”

像是讲故事一样，慕如画开始娓娓道来，小白年纪还小，如果强行给他灌输大人的知识，只会适得其反。

还是要想这样一点一点的，让他自己从兴趣中体会。

“但是南边呢，会有梅雨季节，常年潮湿，所以粮食很容易发霉。所以我们送过去的这些粮食，到他们手里的时候，都已经不新鲜了，甚至是发了霉。可如果不吃下去的话，他们就会饿死，一旦他们饿死了，就会有坏人趁虚而入，带领着军队打到我们这里来，然后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所以他们这些人呀，为了我们老百姓的安危，不管食物多么难吃都会咽下去，让自己能够有力气拿得动自己的武器。”

看着小白张大的嘴，慕如画又给他夹了一点茄子，“而且呢，粮食还好，可是这些蔬菜啊，水果啊，还有这些肉啊，是不可以长时间存放的，很容易就坏了，所以他们很少能够吃到新鲜的蔬菜，就连这些肉，都是风干了再送过去，吃的时候都是硬梆梆的，根本咬不动。”

“他们这么可怜啊……”小白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心肠软，脸上早已经起了悲悯之心了。

趁着这个时候，慕如画接着道：“所以我们才要节约粮食啊，我们少浪费一点，那些戍边将士就可以吃饱一点。他们已经很可怜了，一年到头都吃不到自己想要吃的东西，难道你还忍心她们都吃不饱吗？”

小白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立刻摇了摇头，然后低着头开始扒饭，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之后抬着头口齿不清道：“我知道了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觉得东西难吃了。”

看到他这么懂事，慕如画笑了起来，给他盛了一碗汤，“好了好了，慢点吃，没有人会抢你的。”

程氏的心里面也觉得慰籍，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还不如自己的女儿。

以前的自己就只会对小白严词厉声，指望着他能够长成自己期待的样子，却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的童心是多么的让人羡慕。

“还是你姐姐懂事。”程氏夸了一句，“听懂了姐姐说的故事，那就一定要时时刻刻记在心上，以后啊，也要多听听你姐姐的话。”

小白点点头，颇为懂事。

三个人吃完了饭之后，又开始整理账簿。

毫无意外的，小白又开始打起了瞌睡。

程氏看到他这个样子，最终是叹了一口气。

“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坐得住呢？你叫他过来陪我们一起，还不如让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多看看书。”

慕如画可不这么认为。

既然困了就说明觉得无聊，她就是要让小白深刻认识到，就是因为那个爹才会让她们这般辛苦的。

不求小白能够憎恶他那个爹爹，只希望以后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小白拥有自己的选择，不会对这个爹感到失望反感。

“母亲不如现在把他叫起来问一问，看他是想继续在这里打瞌睡，还是想回去读书。”慕如画笑着回道，“就让他在这里跟我们待着吧，读书这件事情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