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站台,103教室。
“今天我和常乐老师过来呢,主要是为了来跟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有一个加深了解,大家挨个自我介绍一下。”
奎妮:“老师,我们已经互相都自我介绍过了,大家来自哪里,叫什么,我们都互相知道了。”
林长安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种自我介绍。说完这种自我介绍,你们觉得你们了解彼此吗?”
奎妮不解:“那还要怎么了解?”
林长安道:“大家都是来学电影的,应该知道,电影的基本逻辑就是讲故事。其实,每个人也是一样,每个人过去的人生都是漫长的故事,或者说是此时此刻的你的人物前史。我们今天要交流的,就是这些东西。”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明所以。
林长安笑:“我知道,这么说对你们来说很抽象。那么这样,就由常乐老师来带头,说说自己的故事。”
常乐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看向林长安:“为啥是我说啊?你挑的事儿,不得你说吗?”
林长安对于这副身体的原主虽然颇为了解,可是原主的过往生活经历和自己的性格形成搭不上边,眼下说了容易露馅。
“我社恐!你先讲!”林长安摆出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
常乐不是扭捏的人,打了个哈欠:“行呗,那要我说,我就说。”
“我啊,我是个冀州人,白羊座。说是冀州人吧,其实也不准确,是冀州下面的一个县,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是哪儿的那种。我爸妈是特普通的俩人,爸爸就是工厂里的工人,妈妈是一个小饭店的服务员,在空余时间会借饭馆的厨房做一些小烘焙,比如蛋糕面包啥的,在网上卖。”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世界都很简单,身边的人都是县里的街溜子。我成绩也不算好,虽然考上了个高中,但是一直吊车尾,别说是一本了,可能考个二本都费劲,估计考下来就是个大专吧。那时候我身边的朋友老喊我出去玩儿,我也出去玩儿了几次,可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最关键的是,我感觉我和我的朋友们没话说。好像我想的东西和他们不一样,思维方式不一样,兴趣也不一样。我一开始很苦恼,以为自己是个奇葩,融入不了别人。直到后来我在高一的时候,看了一部电影,叫《飞跃疯人院》。”
“虽然说这种话听上去冠冕堂皇,很像是官话,但确实如此,这部电影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他给了我另外一个思路。当我不合群的时候,可能不是我的问题。我也许不是那个疯子,而只是因为我在疯人院。”
“我虽然文化课读的不怎么样,可我爱看书,爱看动漫,爱看电影,爱看电视剧,我对这些文学作品的兴趣远高于对文化课的兴趣。我觉得在这些东西里,我可以得到精神满足。而在不知不觉间,我对这些东西的积累也达到了一定量。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去从事这方面的职业。”
“后来我在网上刷到,原来除了正常高考,我可以考北方电影学院。那时候其实脑子很混沌,根本啥也不知道,我就胡乱报了一个导演,一个戏文,一个摄制。到了帝都考试之后我才知道,这仨专业都是北电的王牌专业,非常难考,如果我全挂的话,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时候……我心里挺紧张的,可是我却不怕。我就是有一种直觉,冥冥之中,我觉得我可以考上。”
“我们家里穷,我跟我妈说了这个事儿,她心里压力很大,说家里没几个钱,可能支撑不了。所以当时我艺考的时候,根本没有报什么艺考培训机构,全靠自学。我唯一对我妈提出的要求就是,把来帝都的路费、房租和考试报名费给我出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坐的大巴来帝都,房租付不起,就租地下室。一直到我北电导演考到了三试,遇到了一哥们聊的特别投缘,他听说我住了地下室,就盛情邀请我去和他一起住,他爸妈给他租了不错的酒店,床大,睡得下。”
“虽然那时候我觉得特不好意思,跑人那蹭住,但是地下室真的太潮湿了,隔音也太差了,隔壁别说打呼噜了,擤个鼻涕我都能听见。好几回因为睡不好影响了学习效率。我思来想去,去了那哥们住的地方,结果给我吓坏了。”
“好家伙!那可是个五星级酒店,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套房,我也不用跟他挤一张床,套房里还有厕所,带浴缸的厕所。住进这样的好环境,我更不敢偷懒,每天不是在考试就是在看电影,在拉片。那哥们也是个卷王,也不停地在学习。”
“再后来,我们都一起考到了四试,也就是导演系的最后一试。那时候我就感觉,我们的关系有些奇怪了。又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要知道北电导演系的发证数量是很少的,这专业总共就招15个人,发证一般情况下最多也就是五六十章。”
“那哥们说,他们机构的人都歇菜回老家了,只有他还挺着。北电导演系的四试还特难,一口气考了三天,啥都考,甚至让我们排了个话剧,在第三天的时候汇报演出。我根本没见过话剧是什么玩意儿,那哥们从小看到大。他人特好,还教了我什么叫做调度,什么叫背台,怎么大声说话。我们还约着每天早上一起做早功,就是练声。”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考三试的最后一天,最后那个话剧的汇报展演,他居然把我锁在了酒店里,自己去参加考试了!”
“那时候在酒店的房间里,我都懵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对我掏心掏肺的兄弟,突然阴了我。”
常乐说到这,声音沉了许多,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下去。
奎妮的眉毛都堆在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