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雷放下信,“进来!”
花卿进屋,一身月白随着月光倾泻而来,顿时扫清宋轻雷心头的雾霾。
“酒楼的事我听说了,刚刚回来的时候碰见大夫出去,不知道大小姐如何?伤的可重?”
花卿表示一下关心,目光扫到桌上的信,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宋轻雷疲惫起身,“不是很好。今天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差不多吧,满街都是议论。”
宋轻雷借着月色看向花卿,神情严肃,“这件事,是嫣儿挑起的头,但是和景王妃脱不了干系!”
那个陆仁先怎么就会昏迷?宋轻雷绝不承认他们只是受害者。
花卿明白宋轻雷的意思,笑笑道:“整个京城都知道大小姐与东家不和,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事。若是东家中招后有所察觉,反击没什么不对。
只是谁都没有想,大小姐气性高,经不住六公主刺激罢了。大公子这也要怪在别人头上么?”
宋轻雷突然嗤笑,“你倒是真向着她。你说得对,嫣儿理亏、冲动,着了道,是她本事不够,怨不得别人。”
宋轻雷欣赏花卿的不遮掩,对他没有太对指责。
“你明天还要去花楼?”
宋轻雷点了灯,请他一同坐下。
花卿回:“将近年关,花楼的演出会多些。所以年关之前,会很忙。”
“景王妃倒是很有头脑,便宜了萧景了!”
宋轻雷眸光紧了紧,他原本就瞧不上萧景,现在两家彻底闹掰,对他更是厌恶。
正说着,管家突然来报,“公子公子,夫人醒了,直喊头疼!”
宋轻雷一听,匆忙跟着管家去看宋夫人。
花卿看着转瞬离去的人,起身欲走,余光扫过桌案,折回来拿了那封没有署名的信拆开。
花卿很快扫完信,抽出了其中一张,将剩下的一张塞进信封放好,径直出屋,往大门去。
宋府外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乞丐躺在角落呼呼大睡,睡梦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踢自己。
“干什么,睡觉呢。”
乞丐挠了挠胳膊,连眼都懒得睁,转身继续睡觉。
“银子掉了!”
乞丐一听,顿时跳了起来,在地上不停的搜索,“哪?哪呢?”
寻了一圈未发现银子皮,知道被耍,抬头就是一个白眼。
“这位……”
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一双细手伸来,指间夹着一张纸头。
“送去景王府。”
乞丐拍拍身子爬起来,接过纸揣进怀里,嘿嘿笑道:“公子,这大半夜的,不方便吧,明天早上送行不?”
花卿垂眼看他,肃然拒绝,“不行,就现在送。拿钱办事,你不能白收银子不做事吧。”
乞丐心虚的弯身卷起地铺,“行吧行吧,我送就是。”
看在银子的份上,跑个腿算啥!
乞丐轻车熟路的去了景王府。
正是深夜,王府的门紧闭。
乞丐正琢磨着敲门,就见萱萱从巷子口出来往侧门去。
“萱萱姑娘!”乞丐小跑着过去。
萱萱停步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替乞丐送过几回信,认得他。
乞丐笑嘻嘻道:“这不办事嘛,花卿公子给的消息,非要让我这会儿送来。您帮我送进去吧。”
花卿这会儿差人送信,必然事情紧急。
萱萱便接了纸头,“行,我送去。”
乞丐千恩万谢的离开。
主院烛光微亮,正准备歇下的芍药瞧见萱萱来了,迎出来道:“姑娘,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萱萱小声问:“娘娘睡了么?”
“还没呢,娘娘今天高兴,估计有一会儿才睡,我帮你通报。”
两人一同进院,程诺听见外头的声音,透过窗户道:“是萱萱么?进来吧。”
萱萱进屋,就见程诺披着白狐裘,头发披散,半斜着身子靠在萧景身上欣赏他的作画。
“王爷、娘娘。”
萱萱行礼,上前递上纸条,“这是乞丐送来的。”
程诺接了纸条,顺口问道:“明王找过你了?”
萱萱点头,“是。今天酒楼动静闹得大,他向我问情况的。”
“他还挺爱凑热闹。”
程诺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萧景。
“他现在对宋家尤为警惕,问的仔细。还问起了您的事,我照实回他了。”
“嗯,但凡他问,你知道的全说了也没关系。”
她现在有周国长公主的身份作保,他们就算知道什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比如,花卿送来的消息。
程诺与萧景对视一眼,接收到萧景的示意,眸中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萱萱,我和你说几句话。”
程诺搭着萱萱的肩出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愉快的送她离开。
齐佑那家伙果然小人,在周国吃了瘪,这会儿算计到宋轻雷头上。
“王爷,明天可就要真摊牌了!”
程诺看着萧景将纸头烧掉,没有一丝担心,反倒更加兴奋。
“齐佑也算厉害,竟然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花卿会在栽在他手里,齐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过,花卿抽走记载有关他身世的信息,留下她事程诺的信息,这是故意激怒宋轻雷,让宋轻雷和萧景彻底闹掰!
萧明那边应该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萧景拂了落在桌子上的灰,捻捻指尖,“齐佑想挑拨离间、渔翁得利,未必可行!”
“可是,宋轻雷知道的话,皇上可就知道了。我们,包括陆仁先,都算欺君!”
程诺脱了狐裘,怏怏的躺在床上,刚刚才因为宋轻嫣吃了亏高兴,这会儿自己就有麻烦了。看来人还是不能太得瑟!
萧景随着她上床道:“我们本来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你现在的身份,谁都动不了你!”
“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进宫。”
是夜,宋轻雷安抚完受了刺激的宋夫人,回院疲惫不堪,来不及看信便睡下了。待翌日醒来,想起桌上的信,翻看之后,脑袋轰地炸了!
程诺不仅没死,而且就是现在的景王妃,周国才认回的公主!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那些屡屡屠杀他家的无生门,的的确确是周国派的!
可是萧景,他到底为什么要包藏程诺?为什么要和宋家作对?
宋轻雷气急败坏地出门,势要向萧景问个明白。
待他到了景王府,管家好声好气接待,告知自家王爷、王妃去宫中报平安,请他稍等片刻。
那边萧景、程诺一早进宫,萧正正好下朝,与他们一同到了翊坤宫。
一进翊坤宫,两人神色凝重的向萧正、宋絮下跪,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然,中间有杜撰成分。
也就是她被人推下悬崖之后,程母不忍心她就此下葬,又忌惮宋家势力。所以以假死骗过宋家,一面将程诺送给萧景师父救治。
谁知人救回来保住姓名,但是失忆了一段时间,知道前不久在周国,才得知真相。
而周国为了皇室面子,抹去先皇后下嫁程家的事,直接说她是萧景师父的养女,这件事就这样圆了过去。
程诺说的声情并茂,萧正、宋絮听的一愣一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之后萧正面色有些不大好,毕竟当初是他纵恶,这会儿程诺就在眼前,他不由产生了罪恶感。
宋絮更是难堪,那杀人的可是她的侄子,而眼前受害者是自己的儿媳妇,这叫什么事儿!
“皇上,我脑袋太乱了!”
宋絮原本还高兴自己儿媳妇长脸了,这会儿愣是自己被打脸!
萧正深深的看着跪的笔直的两人,半晌出声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父皇您若不信,可以去书信向儿媳皇兄询问。”
程诺说的恳切,“原本为了颜面,皇兄不愿承认程家的事,所以冠了师父的名。但是,儿媳与王爷商量之后,觉得瞒着父皇和母妃实在不妥,不如坦白,大家日后没有芥蒂。”
萧正问向萧景:“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萧景回:“周国之后。”
他之前确实不知,也不算撒谎!
“师父当初带羽若回去,只说是故人之托,儿臣并不知道其中情况。后来因为羽若记忆受损,受不得刺激,师父更是瞒着没有多说一字。
羽若进京,是师兄特地带着她前来散心的!”
说完,萧景又是重重一礼,“父皇、母妃,儿臣之前所说与羽若青梅竹马,确实是编造之言。儿臣欺君,请父皇责罚!”
萧正笑道:“这算哪门子的欺君?朕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你们的儿女私情。朕知道你不满意与宋家的婚事,寻个借口罢了。朕不会追究,只是如今的事怎么办?”
萧正很快收了笑容,严肃的问:“你们今天坦白,是想朕做什么?拿朕是问?还是追责宋家?”
程诺回:“父皇,皇兄包括儿媳父皇在世时,都已经释怀,宋家也付出了代价,儿媳不会得寸进尺,让您难做。
程家的事,还请父皇保全儿媳母亲最后一丝颜面,保全周国皇室颜面,不要让旁人知道。
除此之外,儿臣别无所求!”
程诺一番话,给了萧正台阶下,更是入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