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黎川虽然狂霸拽得不可一世,个性跋扈到让人胆寒,但他这个人色彩却极为鲜明、张扬,如同一张灿烈到极致的画,初看可能会觉得太过耀眼,但看多了,就会觉得顺眼,觉得极美了。
相比黑暗的东西,白锦也不例外,她喜欢更明亮的人或者物。当初被顾歆臣吸引,就是他像一道阳光,独特而温暖。
一对旧情人此刻同站在一个屋子内,冷漠相对,过去那些缱绻美好的青春岁月、那些让人怀念的小情调,也如沉入了冬天的冰河中,被密封起来,除了冷冽的寒风,再也见不到半点踪迹。
顾歆臣眼中泛着讥讽,语气透着嘲讽:“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回来。”
白锦嘴角也一撇,同样嘲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以袁昕眉未婚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袁昕眉知道你跟我过去真正的关系么?”
老爷子断然是不知顾歆臣就是她当年出轨的对象,否则不会同意顾歆臣跟袁昕眉在一起。但袁昕眉又是否知道?她就拿不准了。
顾歆臣走过去,弯腰注视着她,清冷的声音泄出:“你猜?”
白锦一笑,伸手就将一杯水直接泼到了顾歆臣脸上!顾歆臣身上湿了个透,他显然没料到白锦敢这么对他!
“你干什么!”他横眉冷对。
白锦冷然地看着他:“我老公说,别跟畜生说话。我更讨厌畜生靠近我呢,畜生身上的味道,我可受不了。”
下颌悠然被捏住,顾歆臣眼里蹿着火:“老公,叫得可真亲热!白锦,你不过是一双破鞋,还是我不要了的破鞋,黎川他不过是捡了我用过的烂货!”
“咱们俩谁是烂货,真还要好好捯饬捯饬呢。”白锦依旧不怒不火道,“顾歆臣,我给你一句忠告,最好现在就把你的脏手拿开,我要是喊出来,只怕你一分钟都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
顾歆臣却捏得更紧:“那你大喊试试啊,看看,究竟是你待不下去,还是我待不下去。”
手下的肌肤细腻如初,面对的人也是那张数年未变的脸,只要让他想起,便心如刀绞、无比愤恨的人,让他想要毁灭的人。看着她跟黎川站在一起,只让他觉得心在被烈火焚烧。这么多年,都未曾熄灭。
此时顾歆臣之模样,倒是真让白锦后悔那时骂黎川是疯狗之语,因为顾歆臣才是真正的疯狗。
白锦依旧不闹不火,看到他新种的牙:“顾歆臣,看来你是嫌自己的牙被黎川打掉得还不够多……”她微微侧头看向门外,“老公,你回来了。”
登时,顾歆臣的脸色就一巨变,之后只觉肚腹忽然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就咣啷一声摔倒在地!看向白锦的脸都恐怖无比。
白锦站起,冷笑一声:“我才提到黎川的名字,你就能吓成这副尿性,还想跟袁昕眉一起整黎川,顾歆臣,你是肠子拴到脑子上了吧?我要是你,就趁着黎川回来之前滚出去,他要是回来了,怎么对付你,我可一点儿都不会拦着。我瞧着,你这副牙的确还是太多了。”
这时,桑经出现在了门外,默默地看着屋内的一切,也不进来,但已足够顾歆臣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
顾歆臣爬了起来,恨火滔天:“白锦,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认识你!”白锦冷冷道,顾歆臣脸色更是冷硬,他捂着肚子走出去。
白锦没问桑经为什么会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是对他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三爷。”
桑经略点了一下头便又默默离开了。
黎川回来时,白锦正在跟轩轩通电话:“妈咪今晚不能回家陪你了,你要听小姨的话。”
“妈咪,你又不要轩轩了,轩轩好伤心,心都像冰块一样哇凉哇凉的了!叔叔说话不算数,又把妈咪拐跑了,我要跟叔叔绝交!哼!”轩轩“生气”地道。
秦以涵接过电话:“你跟黎川今晚不回来了?黎家这么快就接受你们又在一块的事了?”
白锦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叹了一声:“怎么可能?黎川因为带我回来,还被他爷爷毒打了一顿,浑身都是伤。你要是来了,看到刚才的情形,你肯定要吓得掉头就跑的。”
“啊?黎川被打了?”秦以涵吃惊道,“那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你?他们这是什么家庭?老封建吗?还打人!你们有没有报警?让警察来,看那个老头子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打人!”
白锦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那条红红的伤痕很是明显。
“我没事,他们也就是嘴上不饶我,所有的,黎川都替我挡了。具体情形,等我们明天回去,我再告诉你,今晚就先辛苦辛苦你和小薇帮我照顾一下轩轩。”白锦道。
“有我和小薇在,轩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插翅?是插鸡翅膀吗?小姨,我没有长鸡翅膀,我想吃鸡翅膀!”轩轩在一旁附和道,逗得白锦和秦以涵直笑。
“对了……顾歆臣那个渣他有没有找你麻烦?他敢跟黎家人一起挤兑你,你也甭客气,直接甩他俩耳刮子!贱男,就是要把他踩在脚底下,他才不会犯贱!”秦以涵现在提到顾歆臣,也一副鄙夷至极的口气。
身边一陷,白锦便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黎川,她微微一笑:“抽了。”
“真抽了?”那边秦以涵还不敢相信状。
“真抽了。”白锦就靠在了黎川身上,让他身上微僵,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抽得好,最好抽得他连他爹妈都不认得了。”
“下次再抽他的时候,我会考虑一下。”
聊了一会儿,白锦才挂了电话,搂着黎川的胳膊,半靠在他的肩膀上:“轩轩说你把我拐跑了,要跟你绝交。”
“你儿子要跟我绝交,那你怎么办?”难得的静谧时刻,黎川与她交手相握,声音也变得慵懒了几分。
“当然是我儿子最大。”白锦随口答道。
“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儿子重要,是么?”
白锦抬头,见他神情甚是平静,也摸不准他是不是吃醋了:“我儿子对我来说重于一切,包括爱情,包括婚姻,也包括……你。”
瞬间,她便被黎川压在床上,他也并未用力,只是凑近问:“我有时真的很讨厌你这诚实的性子,连撒个谎都不愿意跟我撒吗?”
“我不想骗你。”白锦凝视着他道。
“你骗我说你结婚了时候,你倒是很愿意!”黎川又翻起了旧账。
白锦直白道:“谁叫你那时候太讨厌,简直要把我逼疯,我肯定是有什么办法能甩掉你一定会用上。我甚至真的想过杀了你,就算是去坐牢也没关系。”
“现在为什么不想杀我了?”黎川眸色沉了沉。
白锦侧头望着他,伸手刮着他高挺的鼻子:“你说你死要跟我死一块儿,我为了活着,也要让你活着,你说是不是?”
黎川显然不太满意她这个答案:“除了你儿子,我现在在你心里排老几?”
“嗯……”白锦看着他迟疑又迟疑,“嗯……嗯……”就在黎川的脸又垮下去的时候,她“勉勉强强”道:“……算你老二吧。”
他现在她丈夫,排第二也是正常吧?
“算?”黎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老二,这个称呼不太好是吧?那你就做老三,以后就当我的小三儿!”白锦促狭道,拼命忍住笑意,“你是三爷,小三儿倒是跟你的这称呼很是搭配。你觉得呢?三爷?”
黎川已经在扒她衣服了:“你既然这么想我做你的小三儿,我就不会让你失望。老婆,我们现在就来约一炮怎么样?”
“三爷,你是又不疼了,是吧?”白锦只随意捏了捏,黎川就冒火地看她,白锦仰头亲了他一下,“你妈看你受了一身伤,怎么说?”
谁知道却又点着了火,黎川将她抱起,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她抱在怀中,一边吻着她,一边解着她的衣服:“你猜?”
“不猜,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情。反正,你得了你妈的同情就够了。”白锦按住他的手,“……我今天我有点儿累。”
这一夜,似乎比让她连续加班24小时都累。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局面等着他们。
黎老爷子会这么容易妥协?这真是比白日梦还荒唐的梦。
所以,她还要跟黎川“养精蓄锐”,来迎接明天的风浪。
黎川的动作才停下,望着她手臂上的伤痕:“我不会让你白替我挨这一棍子的。”
白锦搂住他脖子,靠在了他怀里:“你知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谁才回来的就好。”
为他……
她现在这般腻着他,对他说着,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已足够他为她倾尽一切。他要的只是,她光明正大地以他妻子的身份再次站在他身边。为了这一点,就算与整个黎家作对,他都不在乎。
一晚的鸡飞狗跳过去,黎家大院又陷入沉寂,白锦却睡得并不踏实,毕竟上次只是来走了一遭,并未如今晚这般住在这里,还是睡在以前跟黎川的卧室里,竟让她失眠了,但她又不想吵醒黎川,便一直睁着眼望着外面。
朦朦胧胧中,与黎川新婚就这么被勾了出来。
黎川跟她的婚礼很盛大,按照秦以涵的说法,费用高得简直吓死人。她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了无只觉,被化妆师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犹如不认识自己一般。
顾歆臣就是在那个时候闯进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结婚,要带她走。
顾歆臣握住她的时候,黎川便出现了,只一个眼神,便让人心底打战。
他问,你要跟他走,是吗?
白锦看着他,最终甩开了顾歆臣,让他滚,她要嫁的人不是他。
顾歆臣大笑着发了魔一般地离开,她那时只觉心如针扎,难受得难以呼吸。
黎川缓步走到她面前,那张脸泛着锋利的冷芒,他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跟我结婚,是吗?
——是,我要跟你结婚。
——好,你愿意嫁,我就娶。有一句话,我只对你说这一次。做我黎川的妻子,身与心都要是我的,你的心若放不到我身上,就算拘你一辈子,我也会把你拘在我身边。
此后,他的再也没有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及至她出轨,他却只让她滚。
白锦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深深呼吸了一下,耳旁便响起黎川的声音:“睡不着?”
白锦侧头看他:“我吵醒你了?”
“在想什么?”黎川没说他就一直没睡着,感觉她翻来翻去的,极为不老实。
“在想……”白锦想说在想他们的过去,话头却又止住了,过去,就像一道疤,提起来便是血痕累累,尚不如现在的她与他的安宁与和谐,便将话一改,“你为什么不睡呢?”
黎川被她逗笑了:“你睡,我就睡。”
“好,我现在就睡。”说着,白锦就闭上了眼,感觉到黎川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万事有我。”
“嗯。”躁动的心因了黎川的这一句话渐渐静下来。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守着轩轩,还有跟黎川这“心血来潮”的复婚,即使前路风雨飘摇,她……也要试一试。
跟他厮守、过日子,一起守着轩轩,好像也不错……
…………
清晨,白锦和黎川起得都很早,白锦亲自给黎川套上了t恤,整理好衣衫,看他身上的伤痕,道:“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你陪我去,我就去。”黎川伸手搂过她,就像小孩子要糖吃一般。
“我陪你去。”白锦答得颇为干脆,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他唇角一下:“早上好。”
黎川的神情顷刻容光四射,逼人不敢直视的节奏,让白锦忽然羞怯起来:“该出去了。”
黎川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