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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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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浓稠得化不开的风雪被日益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地稀释澄澈,化为晶帘般的细雨洒落在世界各处;霜花在初春的微风中慢慢耗尽了自己脆弱的生命,化为初晨的露水沉睡在逐渐复苏的大地深处,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冬季的到来。

菲恩的来信速度宛如高速回升的气温一般令人措手不及。斯特林家族的猫头鹰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整整一圈,每一次来到埃尔维拉家里都要掉上一打的羽毛,让她不得不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那只猫头鹰会不会变得和斯拉格霍恩一样秃。

斯特林一家人都忙着为菲恩的弟弟做九月份的入学准备,库特·斯特林今年会成为德姆斯特朗的一名新生。艾斯特莱雅和她的家人一起去了麻瓜世界旅游,在她寄回来的人明信片里面有一座名为埃菲尔铁塔的著名麻瓜建筑。埃尔维拉似乎是这个假期里面最悠闲的一员,阿尔伯特教父还要早出晚归地处理傲罗办公室的后续事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给克里斯·达摩克利尔擦屁股”——因此她只能就着越发明媚的阳光看塞缪尔·唐给她寄来的麻瓜小说。

就在埃尔维拉开始思考再这样下去自己身上会不会长出蘑菇时,威森加摩的最后一道判决终于完美落下。

阿尔伯特·威斯克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袭黑色正装,深褐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露出高而饱满的额头。这段时间沉重的工作令他比起往日更瘦削了一些,然而疲惫与消瘦并没有给他的容貌带来负面影响,反而使他脸部近乎完美的轮廓愈发明显,每一寸弧度都仿佛由艺术家精雕细琢出的大理石塑像。他那双宛如雄狮般的淡琥珀色眼睛唯有在见到自己的教女时才会染上几分温度,不再带着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我向傲罗办公室申请了假期,一直到你开学那天。”

“艾伯*1教父!”埃尔维拉像只失控的侏儒蒲般弹下了木扶梯,不等自己的教父踏进门口,便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今天有没有给我带回来一位教母呀?”

“……小兔崽子整天都在想什么。”阿尔伯特沉下脸,故意用威胁的语气低头问道:“今天有认真做变形课的假期作业吗?”

“当然做完了……不过你不要转移话题嘛,艾伯教父。”埃尔维拉狡黠地眨了眨那双宛如猫一般的蓝眼睛,笑吟吟地从身后取出一本杂志。“《巫师周刊》上都开始猜测你是不是藏了个私生女,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找对象的。还有人推测——噢——你是金屋藏——嗷!”

“娇”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阿尔伯特就毫不客气地把杂志从她手里抽走,并顺势敲了一下她的头。“少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眉梢眼角却比平日里更柔和了一些:“教母没有,但是带了你一直叨念的蜜蜂公爵糖果……不过这次不许再把胡椒小顽童偷偷放进我的晚餐里。”

“明明是你说要胡椒的,都差不多嘛。”埃尔维拉歪了歪头,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决定完美地诠释一下什么叫“蹭鼻子上脸”。“要不我下次换成比比多味豆?”

“你敢,小兔崽子。”阿尔伯特作势瞪了她一眼,随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重新组织语言:“白蔷薇*2盛开的日子到了,我们一起去探望你的父母,然后我们再去麻瓜世界玩,好吗?”

“好。”埃尔维拉愣了一下,仿佛回想起了什么,蓝宝石似的眼睛黯淡了几分,宛如被一层薄纱般的阴影覆盖。原先那个狡黠调皮的女孩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副乖巧又安静的躯壳:“还是要和以前一样穿黑色的衣服,带上白色的蔷薇,对吗?我可以给妈妈带她最喜欢的红玫瑰吗?”

“当然可以。”阿尔伯特的语气中染上了少见的柔和,他俯身摸了摸埃尔维拉的头,淡琥珀色的眼睛里沉淀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老规矩,假如看见丽塔·斯基特你就赶紧逃……如果你见到奇怪的陌生人,千万不要和他们接触,马上回到我身边。”

“我明白,艾伯教父。”

埃尔维拉眨了眨眼。她知道有时候丽塔·斯基特会趁着这个机会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企图挖出更多的八卦;但每一年除了她和阿尔伯特教父以外,她再没见过有任何人会去探望自己的父母,那为什么教父会提醒自己要小心奇怪的陌生人呢?

“难道今年还会有其他人去探望我的父母吗?”

“你的父母非常出色,他们曾经结识了许多朋友。”阿尔伯特垂下眼眸,他棱角分明的脸笼罩在黑色礼帽的阴影中,令埃尔维拉无法辨出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很淡,低沉而平缓,似乎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但是其中有一些人……远远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

对于埃尔维拉来说,这曾经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可对于阳光来说,这不过是它明媚绽放的一天。

这是一片隐秘而静谧的墓园,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都无法轻易找到这个地方。环绕墓园的围栏早已被锈迹腐蚀殆尽,盘旋而上的荆棘取而代之,并用微毒的尖刺担负起了看守墓园的责任。层层叠叠的墓碑宛如一座由十字架编制而成的大理石森林,无数孤独的灵魂永远长眠其中。

墓园中央的天使塑像早已破败不堪,粗壮的藤蔓宛如无数道枷锁般紧紧缠绕其上,浓厚的苔痕把原本洁白的石皮染成一种病态的灰绿色。天使精雕细琢出的面庞早已剥落,不知名的植物填补了原本作为五官的位置,小巧精致的彩色花朵绽放出一张美丽却诡异的脸庞。由于常年无人问津的缘故,大部分墓碑早已被低矮的灌木丛覆盖,上面的名字也早已被肆意生长的苔藓掩盖,唯有最中央那两座靠着一起的石碑在魔法的作用下依旧光洁如新。

墓碑上镶嵌的照片中的一男一女永远凝固在温柔而幸福的笑容当中,精心镌刻的花体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艾萨克·克拉克与南丁格尔·希特斯长眠于此。——“勇敢是,当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3

埃尔维拉挥动紫杉木魔杖,墓碑前细碎的藤蔓飞速生长缠卷,最终艰难地编织出一个略显歪扭的花环,所幸花环上盛开的红玫瑰与白蔷薇完美掩饰了花环的不足之处。她的嘴角泛起极淡的骄傲的弧度,这个高级变形咒她曾经反复练习了整整一个月,如今终于可以正式派上用场了。

如果她的父母看到了,一定会很惊讶吧。埃尔维拉的思绪随着不断蔓延的苔痕越飘越远,掠过墓碑上照片里那两张熟悉的面容,跟随着展翅飞翔的知更鸟滑向空中,飞往过去。

每个人都说她的母亲南丁格尔·希特斯疯了,他们称她为“低语的夜莺”*4,因为她时不时会一边哭泣一般低声说出一些令人不安的话。人们指控她使用黑魔法,因为从她口中说出的死亡都会变为真实,而她的女儿喜欢唱诡异的歌谣,总是声称自己能看见一直不存在的鸟儿。唯有她的父亲艾萨克从未改变过他对她们的爱,并坚信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只是比别人更特别。

人们说魔法部介入了调查,派遣人员把南丁格尔带去圣芒戈治疗。但是没有人知道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希特斯庄园最后在无法抑制的厉火中化为漫天灰烬。

幸存下来的唯一一位魔法部成员伊万·亚克利斯声称南丁格尔·希特斯在商议的过程中突然情绪失控,并使用了不可饶恕的厉火咒*5;而不断扩展壮大的厉火最终吞噬了所接触的一切,包括希特斯夫妇和和与亚克利斯同去的所有同事。

但是魔法部并没有找到能够证实这一切的证据,因为所有人的尸骸与魔杖都被厉火吞噬殆尽,这个强大的不可饶恕咒抹去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当傲罗赶到希特斯庄园时,这里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余烬和一个神志不清七岁女孩——希特斯夫妇唯一的女儿埃尔维拉·希特斯。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又经历了什么。然而埃尔维拉仿佛一张空洞的白纸,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一片铺天盖地的红玫瑰和一只根本不存在的鸟儿上。圣芒戈诊断她遭受到了永久性的魔法伤害,失去了在此之前的大部分记忆。

魔法部最终把这一场惨案定义为“意外事故”,但似乎整个魔法界都默认了伊万·亚克利斯的说法。人们相信优秀的傲罗艾萨克·克拉克是因为被疯子南丁格尔·希特斯用黑魔法蒙蔽了双眼才会选择与她结合,而他们那个诡异的女儿则是个能够从厉火中存活下来的怪物,继承了她母亲的疯狂和黑魔法天赋,需要喝下特殊的魔药才能控制住自己。

人们说……人们总是这么说,那么说,但其实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真相是如何的,也没有人关心埃尔维拉·希特斯本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更愿意沉浸在丽塔·斯基特的报道中,把他人的伤口作为自己茶余饭后的消遣。

虽然埃尔维拉·希特斯忘却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但她想说的父亲很爱她们,她的母亲也没有疯,更不会使用黑魔法;她想说她真的看见了那只知更鸟,是鸟儿带她逃离了身后铺天盖地的红玫瑰。但是只有阿尔伯特·威斯克愿意相信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并告诉埃尔维拉她既不是疯子也不是怪物,她只是天赋异禀,比所有人都要特别。

即使阿尔伯特教父认为她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而不必困在这场噩梦中。然而失去的记忆在她心底挖出一个永久的空洞,虽然减轻了她的痛楚,却没有带给她分毫解脱。每一年当埃尔维拉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时,都会产生同一个念头——假如当初自己能够说出真相,她的父母是不是就不必在死后还要背负这些谣言?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被人遗忘在冰冷的墓碑之下?

“你还好吗,维拉?”阿尔伯特教父的声音把埃尔维拉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感到对方有力的手揽住了自己的肩:“你需要一个人待一下吗,或者我们直接离开?”

“不用了,艾伯教父,我没事。”即使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埃尔维拉并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包括阿尔伯特教父。她希望在别人眼里她仅仅是埃尔维拉·希特斯,而不是那个被魔鬼的火影夺走了父母的小女孩,她不需要同情与怜悯。“我们走吧。我想搬空蜜蜂公爵的糖果店,还想看最新款的光轮4000——”

她转过身,却发现阿尔伯特并没有挪开脚步,反而把自己护到了身后。埃尔维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墓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而瘦的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褐发男子,五官精致得足以用俊美来形容。但是与乔纳森和阿尔伯特的英俊不同,男子棱角分明的轮廓中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阴郁,就如同在黑暗中凋零的玫瑰花。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仿佛一片大雾弥漫的深渊,让人在赞叹其美丽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逃离。

“阿弗莱克·霍克。”阿尔伯特教父的声音比以往埃尔维拉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她发现教父的手不动声色地滑向了腰间的魔杖:“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称为阿弗莱克的男子站在树丛下的阴影重,安静地凝视着他们。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并没有回应阿尔伯特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挥动了手中的魔杖——伴随着几声轻微的细响,希特斯夫妇的墓碑下出现了一个完美的白色花环。

埃尔维拉惊讶地看着对方,阿弗莱克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并开始下意识般地转动手中的魔杖。

“离她远一点,我们不欢迎你!”阿尔伯特抽出了魔杖,杖尖毫不客气地指向阿弗莱克。

“我只是……来探望朋友。”阿弗莱克终于开口答道。但他似乎不太擅长与别人交流——特别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他每说一句话前都要仔细地斟酌词汇。“我不是……我不会伤害他们的女儿。”

“你的存在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了。”阿尔伯特仿佛一只即将用利齿撕裂猎物颈脖的雄狮。“你不是艾萨克和南丁格尔的朋友,你不配说出这个词。”

“我只是……选择了我们的方式。替你们做了你们做不到的事。”阿弗莱克耸了耸肩,手里的魔杖越转越快。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缓缓地移到埃尔维拉身上,让她瞬间有一种凝视着深渊一般的诡异错觉。“你不能让她一辈子活在梦里,她总有一天需要知道真相。”

“你不需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们做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艾萨克和南丁格尔,你我都清楚这些只是你们满足自己野心的冠冕堂皇的借口。”阿尔伯特握着魔杖的手已经因用力过度而显露出道道青筋。“维拉,你先去门口等我,离这个人远一点,好吗?”

埃尔维拉从来没有听父母和教父提起过面前这个名为阿弗莱克的男人,她很想开口质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直觉告诉她那个有着深灰色眼睛的男子绝非善类,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卷入他眼中那片无穷无尽的深渊。

“我明白了,阿尔伯特教父。”

埃尔维拉飞快地穿过低矮的灌木丛,绕过参差不齐的十字架墓碑,跨过地上蜿蜒曲折的荆棘,朝着墓园出口的方向跑去。这里寂静得有些不正常,阳光依旧明媚,可是没有任何风声和鸟鸣,就连灌木丛里面那些不知名的昆虫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树枝的断裂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惊得埃尔维拉差点被地上的一根藤蔓绊倒。她咬着唇回过头,攥紧了手中的紫杉木魔杖,却在下一刻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一只宛如冬日初雪般洁白的兔子正站在她的身后,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兔子的胸前竟然别着一朵精致的白蔷薇。

白兔朝埃尔维拉偏了偏头,随后往另一个方向跳去,仿佛实在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但是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胸前别着白蔷薇的兔子呢?埃尔维拉顾不上自己黑色的裙摆被路边荆棘刺破,跌跌撞撞地跟上了那只奇怪的白兔,想要确认它是否是自己的某种幻觉:“等等——等等我!”

白兔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红宝石般的眼睛似乎像人类一样含着千言万语。但它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朝着一丛高大的灌木丛中跑去。

埃尔维拉只能紧紧地跟随着它,不停的奔跑,奔跑,再奔跑。越过残破的墓碑,跳过盘根错节的荆棘,刮倒鲜红的野莓丛,一直穿进了灌木丛茂密的枝叶中,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抹洁白的身影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小兔子,你在哪里?”

她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雪白融入了翠绿中,便彻底失去了白兔的踪影。但是似乎有人一直在回应她的呼唤,身旁的灌木丛突然发出了沙沙声响,随后枝叶尖开始冒出一个个小巧的花蕾,花蕾继而膨胀,伸展,仅用一眨眼的瞬间便绽放出朵朵精致的白蔷薇。这些白蔷薇仿佛有意识般地朝着某个方向延伸过去,就像一条特意为她盛放的道路。

埃尔维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然而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采取了行动。她跟随着白蔷薇编织出的指引一直走到了灌木丛的尽头,只是这一次等待她的不是那只白兔,而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面前这个看起来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拥有一副能够让所见之人第一眼便产生惊艳之感的容貌。这个少年绝对是埃尔维拉所见过的容貌最出色的人,他的五官仿佛是由艺术家精雕细琢倾尽一生勾勒出的完美作品,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分毫瑕疵。他五官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达到了某种审美上的平衡,多一分柔和则会阴柔,多一分棱角则会硬朗。他有着一头极淡的与众不同的银色短发,额前柔软的发丝宛如闪光的绸缎般垂落,然而这种特殊的发色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会给人一种与生俱来般的适合感。但是最令人惊叹的是他那双极为深邃的深蓝色的眼睛,宛如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又仿佛静谧而绮丽的星云,仅看一眼便会沉溺其中。

少年特殊的外貌和那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埃尔维拉想起了书中一种美丽而魅惑的魔法生物——媚娃;也让她想起了在霍格沃茨杂物间里面那面诡异的镜子中看到的银发身影。

“好久不见,我的小精灵。”少年的口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却也非常特别,与平时标准的英语有很大的不同,但埃尔维拉却发现自己能够清晰地听懂他的话。

“你是谁?”埃尔维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她的名字在德语里面有“精灵”的意思,但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会用这个昵称。她这才注意到对方胸前别着一朵白蔷薇,和那只白兔胸前的一模一样:“是你把我引到这里的吗?”

“我叫尼德霍格·尼柏龙根(nibelungen*6),你曾经说过我的名字取自于两个传说。”少年淡淡地笑了,他的笑容让埃尔维拉想起了被荆棘环绕的白蔷薇,美丽却危险。尼德霍格朝埃尔维拉微微欠身,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和优雅。

“我没有这么说过,我根本不认识你。”埃尔维拉攥紧了手中的紫杉木魔杖,理智告诉她应该从这个陌生人身边逃走,可是直觉却催促着她接近这个少年。“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认识我,你只是忘记了。”尼德霍格似乎猜到了埃尔维拉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朝她靠近了一步,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正好截断了她逃走的道路。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似乎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不用害怕,我的小精灵。我承诺过我一定会回来,现在我履行了我的诺言。”

“别靠近我,你在撒谎。”埃尔维拉举起了魔杖,恐惧宛如藤蔓般攀附上她的心头,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分辨出对方话语的真假,她心底的某个部分甚至告诉她对方并没有说谎。

尼德霍格挑了挑眉,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做。随后他淡淡地叹了口气,用修长的指轻轻压下了埃尔维拉的魔杖。“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小精灵。”

虽然对方甚至没有拿出魔杖,但埃尔维拉对于他的这句话反倒是深信不疑。她放弃了逃走或是出手的念头,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那你就给出证据,你没有说谎的证据。”

“dukannstmichverstehen.meinelf.ichsprechekeinenglisch,ichsprechedeutsch.(你能听懂我的话,我的小精灵。我说的不是英语,而是德语。)”

尼德霍格再次靠近了一步,平静地直视着埃尔维拉的双眼,仿佛早已读出了她心中的一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埃尔维拉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身上清冽的蔷薇花香。

“dusprichstauchdeutsch,weilichdirdasbeigebrachthabe.(你刚才一直说的也是德语,因为是我教会你的。)”

他的话令埃尔维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成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方的发音标准的英语有很大的不同,她一开始只以为这是口音问题——也许对方来自其他国家,但是此刻她才猛然醒悟——对方所用的语言从一开始就不是英语,只是因为她完全听懂了才没有马上意识到。

尼德霍格没有撒谎。阿尔伯特教父不会说德语,她的父母也并非德国人,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和这种语言沾不上边。可是她和乔纳森在闹鬼房间里守着昏迷的艾斯特莱雅的时候,她却会唱一首德语的童谣*7,就如同她现在能够用德语和尼德霍格毫无障碍地交流。

他没有撒谎,她曾经认识他。埃尔维拉的大脑里有什么零碎的片段一闪而过,但当她想要一探究竟时,它们又沉入了记忆之海的底端。她在那一面诡异的镜子里看到的银发身影就是尼德霍格,埃尔维拉想,她不会记错那头特殊的银发和独一无二的气质。

也许她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母被厉火吞噬的那一天的记忆,也许还有更多的东西被埋藏在余烬之下。

“你是巫师吗?或者某种魔法生物?还是说……你只是我的幻觉,别人都看不见的那一种?”埃尔维拉萌生出一种想要触碰对方,感受一下对方是否有温度的念头,但是对上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后她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尴尬。“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没有见过你这么……特别的生物——呃,抱歉——是这么特别的人。”

“也许我属于半个魔法生物。”尼德霍格似乎完全没有被冒犯到,反而淡淡地笑了。“我的母亲是媚娃,所以我也有二分之一的媚娃血统。”

“怪不得你的头发是银色的。”埃尔维拉恍然大悟,词句没有经过她的大脑便从舌尖滑出:“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就白了头发呢!”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从书上看到过媚娃激动时会变回原型,但她不知道得罪了半个媚娃会是什么后果。

尼德霍格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儒雅,甚至染上了几分笑意:“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埃尔维拉看见对方并没有生气,又想起了尼德霍格的名字:“那……我就直说了,你不是说我以前说过你的名字取自于两个传说吗?其实你的名字挺不吉利的,吞噬世界树的黑龙和亡者的国度。你的家族一定很特别吧?”

事实证明说话还是需要经过大脑的,因为埃尔维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在五十步笑百步,希特斯(heathens)听起来同样也不是一个吉利的姓氏……

“那你知道传说里龙是会□□灵的吗?”尼德霍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埃尔维拉。“我的小精灵,很高兴看到你伶牙俐齿这一大优点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

埃尔维拉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背已经碰上了比她还高的灌木丛。强大的求生欲促使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说你认识我,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是我的朋友吗?”

“是比朋友更重要的人。”尼德霍格的声音很轻,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帮你回想起来的,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的小精灵,我不应该现在来见你的。”尼德霍格把一件冰凉光滑的物体放入埃尔维拉手中——那似乎是一条吊坠链。“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阿尔伯特尽他所能地保护你,但是他并不能进入霍格沃茨随时守护在你身边。要小心,我的小精灵。”

“你认识阿尔伯特?”埃尔维拉这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教父和那个名为阿弗莱克·霍克的男人,她不知道阿尔伯特教父现在怎么样了,也许他正在到处寻找自己。“梅林的裤衩,我忘了我的教父——”

“你应该回去了。”尼德霍格轻轻地说。“跟着白色的蔷薇花,它们会带你回到墓园门口。你的教父不会乐意见到我的,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

埃尔维拉转身便匆匆忙忙地往白蔷薇盛开的方向跑去,但是很快她又停下了教父,回头看着身后的银发的少年:“等等,圣诞节的那朵白色的蔷薇花,是你送给我的吗?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你说过你想要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白蔷薇。”尼德霍格微微偏过头:“我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我在德姆斯特朗就读。”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听起来有点蠢。”埃尔维拉困惑地眨了眨眼:“不过蔷薇花很美,谢谢你。我会替你保密的。”

“这一次可不要再忘记我了,我的小精灵。”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错觉,明明对方的语气依旧温和儒雅,但埃尔维拉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威胁般的意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知道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想忘记都很难啊。”

当埃尔维拉顺着白色的蔷薇花回到墓园门口时,阿尔伯特教父也刚好回到了这里,而那个名为阿弗莱克的男子似乎已经离开了。

“那个有着灰色眼睛的奇怪的人呢?”

“被我赶跑了。你的裙子上沾了花瓣。”阿尔伯特教父挥动魔杖,用一个清理咒把埃尔维拉因奔跑而略显脏乱的裙摆整理干净。“怎么跑到灌木丛那边去了?”

“我看到了一只奇怪的兔子,所以追过去了。”埃尔维拉回过头,那片灌木丛里寂静无声,没有兔子,没有白蔷薇,也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假如不是手中那条吊坠链传来真实的触感,她甚至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

“兔子?”阿尔伯特教父笑了:“它戴着怀表穿着马甲吗?你有没有追过去掉进一个树洞里面,调皮的小爱丽丝?”

“没有,不过它胸前戴着一朵白蔷薇。”埃尔维拉狡黠地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你会相信吗,艾伯教父?”

“你看到的哪样东西不是奇怪的?只要不是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黑龙或者一队扑克牌士兵,我都能接受。”

“如果我说是,你会认为我疯了吗,艾伯教父?”埃尔维拉拉住阿尔伯特教父的衣角,两个人一起往远离墓园的方向走去。

“恐怕是的,你疯了,傻了,精神不正常了。”阿尔伯特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是意外的温柔而认真:“但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所有最棒的人都是这样的。*8”

/

*1艾伯:“阿尔伯特”的昵称。

*2白蔷薇:白蔷薇在西方多用于葬礼,因此“白蔷薇盛开的日子”指代的是埃尔维拉父母的忌日。

*3“勇敢是,当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该句出自哈珀·李《杀死一只知更鸟》。在本文中是埃尔维拉父母的墓志铭。

*4南丁格尔·希特斯:

南丁格尔(nightingale),直译就是“夜莺”。这里有一个伏笔:埃尔维拉是随母亲姓的,并且南丁格尔·希特斯嫁给艾萨克·克拉克后也没有按照英国的习俗改姓丈夫的姓氏。因此其他人都习惯称他们为“希特斯夫妇”而不是“克拉克夫妇”。

*5厉火(fiendfire):原著中的黑魔法,不断变得越来越强大的魔火,这些火能够拟态成一些怪物的形态,不分敌我地不断地追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直译过来是“来自地狱的火焰”或者“魔鬼的火焰”。

*6尼德霍格·尼柏龙根(nibelungen):

1.尼德霍格()是北欧神话中吞噬世界树的黑龙。

2.尼伯龙根(nibelungen):起源于古代北欧的nilfheim(nibelheim),在北欧神话中意指“死人之国”或“雾之国”。中世纪德语称住在那里的人为“nibelung”。

同时也是一首中世纪中高地德语的叙事诗《尼柏龙根之歌(dasnibelungenlied)》。

*7埃尔维拉唱德语童谣的情节见chapter.11,同一首童谣在番外【aliceandtheredqueen】里也出现过。

*8“你认为我疯了吗?”“恐怕是的,你疯了,傻了,精神不正常了。”“但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所有最棒的人都是这样的。:这个对话灵感来自于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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