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首领刻意晚了一刻钟去回禀,等皇上知道祁阑带着姜意跑了的时候,祁阑和姜意早就离开一刻钟了。
皇上得了消息,差点气撅过去。
“父皇,他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这是要造反啊!”二皇子站在御书房,说的义愤填膺。
户部尚书已经走了,现在御书房就剩下他们父子俩。
皇上抄起旁边的茶盏就朝二皇子砸过去,“混账玩意儿!闭嘴!你以为他走了你就得逞了吗?他走了,那烂摊子谁处理?”
二皇子赶紧闪身躲开,只是功夫一般,没躲彻底,胳膊被砸了一下,二皇子疼的咧嘴,道:“父皇,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威胁他们撤销他们科考资格。”
皇上重重喘了两口气,没搭理二皇子。
他已经派人去追祁阑了,无论如何也要把祁阑追回来。
等等,不对。
当时在御书房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户部尚书也在。
要是祁阑没有走,而是顺利接手凝水镇的事,户部尚书听到什么都无所谓。
可现在祁阑走了,一旦户部尚书把御书房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岂不是人人都知道祁阑是他逼走的?
皇上一个激灵,裹着后怕,赶紧吩咐,“去,快去将户部尚书给朕带来!”
户部尚书府。
户部尚书心神不宁的回去。
太子爷跑了!
天啊,太子爷竟然跑了!
可户部尚书又觉得,太子爷跑了这简直太正常了,被欺负成那个样子,不跑才不正常吧?
皇上怎么会那么对太子?不是太子荒淫无度杀人如麻么?怎么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三观被震,户部尚书神思飘忽的去了书房,当即做出一个决定,招了心腹,“快去告诉夫人,立刻收拾细软,准备离京。”
心腹一听这话,连为啥都来不及问,拔脚就走。
心腹去收拾,户部尚书犹豫一瞬,提笔落字。
刷刷刷~
寂静的书房里,只有毛笔在纸上落字的沙沙声。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户部尚书将写好的厚厚一摞纸拿在手里,大步走出书房。
“大人!”他夫人已经收拾整齐,神色不安的站在书房院子里。
眼底全是慌张,但脸上勉强绷着镇定。
户部尚书说:“我今儿撞见了一些不该撞见的场面,怕是要出事,虽说食君之禄为军分忧,但......”
斟酌了一下用词,户部尚书道:“他不配。”
贴身心腹步履匆匆赶来,“大人,马车已经套好。”
户部尚书牵了他夫人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心腹,“我们现在离开,直奔漠北,你召集府中众人,告诉他们府中有难,让他们立刻躲避退散,府中有的一切物品,随意搬动,但是......抓紧时间,保命为上,通知完你就来和我们汇合,我们走京北那条道。”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辆小马车从户部尚书府的后门悄然离开。
就是一辆寻常可见的普通马车,离开之后直奔京都闹市。
户部尚书特意选了一个茶楼和青楼都有的位置,将他在书房写下的那厚厚一摞宣纸扬了出去。
“什么?”
“诶这是什么东西?”
“天啊,这是我能看的?”
“上面写的到底什么,快念一念。”
“谁识字啊,赶紧念一念。”
混乱的人群里,一辆马车飞快离开。
而人群里,有人拿着这宣纸,踩着一张茶楼放在外面的凳子,高声读出来。
户部尚书竟然将今日在御书房听到的皇上和太子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全都写了出来。
不仅写了这个,还把皇上和二皇子的对话,以及户部亏空国库空虚的事也抖了出来。
他已经被皇上记恨了,无所谓了,反正他要跑路,那跑路之前,就给他炸一个吧。
也算是救一救那帮抗议的学子,救一救凝水镇那帮灾民,也救一救声名狼藉的太子爷。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御书房。
小内侍连滚带爬的将户部尚书跑了,并且在跑之前在京都散播了一些谣言的事情回禀上来的时候,同时也呈上一张刑部尚书落有自己亲笔签名的宣纸大字报、
皇上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太医院人仰马翻治了两个时辰,才把皇上扎醒。
太医院院使气急败坏,“陛下身子本就亏空,先前调养那么久,这下全都白调养了!说了多少遍,不要动怒,不要动怒,你们就不能把事情悠着点告诉陛下吗!”
后宫没有太后,没有皇后,一群妃子乱成一团,在御书房外面哭哭啼啼。
公主皇子聚在一起,乱糟糟间,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联手把二皇子给揍了一顿,怨怪都是二皇子惹的祸,才把皇上气成这个样子。
整个御书房,毫无体统可言。
内侍总管冷眼看着,心头冷笑:闹吧,大厦将倾永远都是从内里怄烂开始。
皇上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想要吩咐人去办事,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吩咐谁。
这烂摊子向来都是祁阑去收拾。
可现在祁阑自己成了烂摊子本身。
让谁去抓祁阑?让谁去处理京都现在沸沸扬扬的闹剧?那些宣纸到底流传到什么程度了,朝廷上下那些朝臣到底如何做想,还有那些老臣会如何。
更重要的。
永王。
他把永王召回京都,这还没且开始用呢,祁阑就跑了,那永王怎么办?
再送回去?
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上一腔愁绪堵得心口死死的,透不上气来,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着头顶的纱幔,只觉得无力又愤怒。
憋了半晌,最终叫了内侍总管,“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等到御书房一空。
皇上勉强撑着身子起来,苍老的眼睛看着内侍总管,沙哑而带着几分变态,“跪下。”
内侍总管一愣,错愕看着皇上,但还是依言跪下。
皇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药瓶儿,丢给他。
“打开,取出一粒,吃了。”
内侍总管顿时瞳仁震颤。
“愣着作甚,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