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瞬间提醒了一旁慌得焦头烂额的几个爷们,因几人跑向木屋时皆是举了火把而来,到此后为了省油皆熄灭了,故此一时没有想到此法。几人不禁向拓布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赶紧将熄灭后的火把浸入到了那半桶松油中,待火把头吸饱了松油便取出引燃,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瞬间将周围映照得一片亮堂。众人手执了火把沿绳梯下到地面,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挥舞着火把往四周围上来的野猪头部烧去,有几只围上来的野猪初始还想凭蛮力来顶撞,但灼热的火焰瞬间燎着了它的毛发和嘴巴,灼烧后强烈的刺痛感不禁让它们“嗷……”地惨叫起来,随即掉转了头仓惶逃开。众人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大吼大叫着,企图在气势上压倒野猪,兽物天生对火有畏惧,依靠了火焰的力量,反攻果然有了一定的奏效,局势似乎开始变得好转。不过,虽有几只野猪吃了亏远远地躲了开,剩下的几头野猪也往后退了几步,但它们在猪群首领的带领下依然对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它们依然随着众人的移动时进时退地挪移着步子,虎视耽耽地盯着众人,伺机而动。
暂时的僵局早晚会被打破,进攻还是由野猪头领首先开始的。
大概是做为猪群的首领而言,强大的实力和一直以来的傲视群体,而眼下却在这群手持明晃晃的“家伙”面前竟不能占得上风,在一阵僵持之后,猪群的首领,那头公野猪不顾危险,发怒地冲向了众人,它那壮硕的四蹄踩踏得脚下的泥土乱溅,在临近他们的那一刻,众人恐惧地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震颤,奔腾而来的硕大躯体,脊背直竖的鬣鬣鬃毛,威武雄壮的气势无不向族人们传递了一个信号: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众人只好忙不迭地分散开来,并以火把为前指向野猪以抵挡和防御野猪首领的强大进攻,但同时又要崩紧了神经万分小心地注意着它的动向,以避开其直面而来的强大冲击力。简单了说,对于这样的撞击,族人们只能点到为止,不可直面。
而此时的野猪首领面对众人的分散,将目光对准了部落的木匠木老二,木老二做木工活自然是手段高超,但身子骨却略显瘦弱,又经过刚才的一阵忙乱,此刻他已稍显疲累之态,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木老二此时双眼发蒙,大脑短路了一般,全身竟然僵在了那里。眼看公野猪即将冲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拓布的阿爸在瞬间一个跃步上前推开了木老二,自己站在了野猪头领面前,而此时野猪首领已冲到了眼前,阿爸身子迅速一个侧让,避开了冲击,同时竟然化守为攻,顺手用火把去烧燎公野猪,但那公野猪不愧是首领,面对熊熊火炬,竟没有被吓倒,而是在火焰袭来的刹那头部一个侧转也避开了,两者竟然互相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看到进攻失败,此举可能惹到了公野猪,它瞬间竟止住了往前的冲击,然后立刻掉头,将长长的嘴巴又偏转回来,众人没想到它竟然有此一手,就连阿爸也料想不及,只见公野猪长长的獠牙凌空划过,“嗒”的一下刺到了阿爸的手臂,一道鲜血瞬间从阿爸的手臂上流了出来,阿爸握着火把的手臂一下子软了下来,手无力地一松,火把跌落到地上,而公野猪并未停止,又继续往拓布阿爸的身子冲撞而去,好在阿爸临危不乱,虽然受了伤,在火把跌落的霎那已提前预估到了野猪首领的下一步,脚下用力一蹬,身子擦着猪身偏转开去,刹那间化险为夷,但此时野猪首领又是一个掉头,四蹄用力又发起了下一次冲击,而阿爸此时手中的火把已跌落在几米之外,再去捡已来不及,且手臂也受了伤,而其他几人也在野猪首领发起攻击的时候被打乱了阵形,眼下分别被几只野猪围困着正各自为战,对于拓布阿爸的态势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情况已是紧急万分,眼见公野猪的獠牙距离阿爸只在数米之外,就在此刻,一道光影掠过阿爸的眼前,向着公野猪飞去,“嗖”地扎入了它的腹部,继而所有人听到了一声他们此生从未听过的凄厉长嚎,前一刻威武霸气的野猪首领顷刻间哀嚎不已,身体在原地扭曲打转,似乎有极大的痛苦在折磨着它,它似乎想用头去触碰腹身,但自然是碰不到。公野猪的哀嚎也惊呆了所有人,他们看到一支箭羽插在它的腹部上,与其他箭镞有所不同的是箭头没入身体的地方此刻正“滋滋”地往外冒着一股青烟,众人随即闻到了一股烧猪皮的味道,其他正在围攻族人的野猪们也停止了进攻,发愣而恐惧地看着它们往日威风凛凛的首领。众人尚未完全明白过来时,哀嚎不止的野猪首领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挣扎后溃逃向了西边,而其他野猪看到自己的首领跑了,也不敢恋战,均纷纷跟着逃了开去。早一刻前威猛异常的野猪大军在一瞬间的功夫便土崩瓦解,众人正一脸的懵然中,光影里却走出了咧嘴傻笑的拓布。
拓布在野猪围聚了众人的当儿便感觉到形势不妙,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但拓布早在众人举了火把下了树屋的时刻便被阿爸特意叮嘱了让他只能呆在木屋之上而不可下地,这让他着急万分,拓布是个单纯而又不失机敏的孩子,他以他的直觉想到了要想赶跑这群野猪,必须要在野猪首领身上做文章,而又该如何对付这个野猪首领又让拓布犯了难,后来看到大人们在和野猪的搏斗中占据了下风,他内心的着急和担忧更是有增无减。他以目前的处境意识到,野猪怕火,那就还需要从火上做文章。想到这里,瞬间的一个灵感又让他兴奋不已,他隐约感觉这个办法绝对管用,但前提是:他需要一支箭。而此时木屋上的箭筒里空空的,它们早已经被大人们射光了。而木屋下面的大人们在和野猪群的斗争中落了下风,随时都有危险,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获得一支箭。他四下寻望,借着不远处火把的亮光,拓布看到在一片被踩倒的麦田之间斜插着一支箭,这让他一阵兴奋,他必须要拿到它。而箭的不远处便是野猪,还好从方向上都是背对着他的,但他必须要尽可能地小心才不至于引起猪群的注意,倘若被发现,以野猪赶上他的时间,他一定逃不到绳梯跟前,这不禁让他有些恐慌。但眼下的情形已让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趁大人和野猪胶着的当儿悄悄地下了绳梯,齐膝深而又有垄壑的麦田给他提供了便利,他可以顺着垄壑的空隙一直爬过去又不至于被发现,但好在这群野猪的注意力都在手持火把的大人们身上,箭很顺利地就被他拿到了手,往回爬!上梯,还好,一切顺利!
回到木屋之上,因为火把都在大人们手上,他只好用一根短棍子裹了纱布浸饱了松油,再用火镰点燃,火焰迅速燃了起来。他把箭头伸到火中烧了起来,直至它被烧得通红。他在迅速做着这一切的同时双眼也在不时地斜瞄着大人们和野猪的动静,此时那头野猪首领已顶伤了阿爸,就要再一次发起冲击了,时间已不允许他再迟疑。于是他迅速张弓搭箭,瞄准了野猪,而这一刻野猪的侧面身体与拓部的方向正好形成了一定的角度,拓布得以瞄上它相对柔软的腹部,更为难得的是,公野猪的腹部竟然没有泥巴,或许被它蹭痒痒给蹭掉了。倘若公野猪只把裹了干泥巴的屁股和脊背留给拓布,他还真没把握将箭射入那坚实的皮肉之中。
时机稍纵即逝,阿爸多年来对拓布的教导和训练,以及拓布平日的用心和努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在一瞬间完成了瞄准、搭箭、拉弓,几个步骤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沓,箭羽像疾逝的流星般飞向野猪首领那柔软的腹部,被烧的发红的箭头穿破了猪皮,深深地射入皮下的肉中,结局可想而知,这一箭不仅一举击破了野猪首领那高傲而又蛮横的斗志,也一举扭转了整个局势。剧烈的灼烧感彻底击垮了野猪首领的斗志,也使整个猪群败得溃不成军,纷纷向首领溃逃的方向逃去。几个人看着仓惶而逃的猪群,刹那间都士气高昂,手举火把,振臂高呼,一齐向西追去,只留下拓布一人面对着猪群逃去的方向憨憨地笑着。
而西边有几只母野猪带了猪仔儿正留守在瓜老汉父子俩的木屋周围,当众人在那边和猪群激斗正酣的时候,瓜老汉一是不想干等着,二是为了分担那边的压力,于是拆了木屋上的两根木架子,父子俩一人手持一根站在木屋上往下戳,也许是够不到,又可能要护着身边的几只小野猪,这几只母野猪此时并没表现出多强的攻击性,所以父子俩倒是成功地吸引了部分野猪的注意力,只是由于势单力薄,父子俩与猪群只能这么上下大战而依然无法脱身。野猪首领的溃逃以及随后一群跟随而逃的公野猪,也让与父子俩纠缠着的母野猪们无心恋战,带领了小猪崽儿加入到了溃逃大军往西跑去。随后赶来的族人们高举了火把,手持了长枪边追赶边呐喊,最终把全部的猪群赶出了庄稼地,直至它们逃进了南巴泉道以西的荒野之中。
待野猪群逃远,众人回过身来,此时天色已开始发亮,天际边已有了微微的曙光。晨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夜间因紧张和忙碌出来的汗水早已经凝干,但众人并不觉得寒冷,他们先查看了阿爸的伤口,伤口有些深,但好在并没有伤筋动骨,众人当下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众人四下察看了此次受灾的情况,被野猪群拱坏和踩踏的麦棵儿不在少数,但整体损失不算太大,而经此一役,这一群野猪想必以后再也不敢踏足这里,但山林中野物众多,保不齐还会有其他猪群或者兽群等再来造次。他们顺着被猪群踩踏的麦棵和拱乱的痕迹一路寻找,又从麦棵倒伏的方向来判断,发现这群野猪并不是从北方穿过竹林或山道而来,而是从西边的草甸和林地中越过南巴泉道进入了部落的麦田。所以族人夜间向北吹响的驱魔号并没有起一丝一毫的作用。而西边夹杂了稀疏林木带的荒草地自北巴王国历史上的那一次灾难之后,残余的人们便被迫迁移,原址人们已再也没有踏足,因此早已经成了野物的乐园,看来以后得加强对西边的守护了,但西边又无甚防护,整个庄稼地暴露在辽阔的视线中,又从何防守呢?。看来今天的情况得像族长报告了才是。
守在最西边的瓜老汉一个劲地自责自己的不是,连这么一大群野物侵入了都没及早发现,但众人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也都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何况又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他们纷纷宽慰瓜老汉。阿爸的胳膊此刻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木匠木老二捧起拓布阿爸受伤的胳膊,抱愧而又不无感激地说:“阿哥嘞,若不是你推开了我,受伤的就是我嘞,不瞒你说,我那会已吓得腿软了,脑中一片空白哟,若不是你,我指不定伤成什么样嘞!”他边说边哭,感激愧疚之情溢于言表。阿爸好言劝慰木老二,言称这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养个几天就好了。
眼下众人打扫了狼藉一片的战场,在确认并无太大的损失后才稍稍心安,只是可惜了两只威猛的狗子。他们接着想到了此次抗击野猪的首要功臣,也就是拓布,但此时大家却发现拓布不见了,正待他们着急之时,灰蒙蒙的不远处走来了拓布的身影。原来拓布在族人驱赶野猪之际,担心阿爸的手臂,所以一个人去地垄边的沟渠里挖了一些治疗创伤的草药回来,将这些拿回去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再行包扎,伤口将愈合的更快。族人久居此地,自然学会了一些自医的疗法并世代流传了下来。此地草物众多,叫得上的,叫不上的,房前屋后,沟垄地畔皆是各种各样的野草,因此部落中的人们人人皆能辨识一些药材。
拓布只一会便满载而归,众人看到回来的拓布,众口夸他聪明机智,连声说若不是他那“神之一箭”,结局真不敢去想,拓布不仅救了他阿爸,也救了众人,还使部落的庄稼地免受猪群更多的摧毁和破坏。没有他,所有看场的人真无法向族人们交差了。众人们在说着这些的同时,阿爸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慈善和满意,特别是作为小伙伴的瓜都,在知晓了拓布的英勇事迹之后,一个劲儿地拉着拓布的手:“布吖,你再讲讲,你是咋射的那一箭?!”但拓布却在面对众人的赞誉和瓜都的央求中,红着脸憨憨地笑了。
当朝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经过了一夜的搏斗,众人皆疲累不堪,他们收拾了东西回了部落,一起先到族长家将夜间的情况一股脑儿详细地诉说了一番,族长在知悉了一切后察看了阿爸受伤的手臂,他叮嘱阿爸好生养伤,至于西边的防护他得和大先生及几个老者白天去实地察验一番后商议一下才能再做决定,说罢让众人自行散去,各自回家好生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