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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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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第二年,我们的宝贝女儿出生了。

女儿出生是在12月份,那时候天气已然很冷了。

预产期快到的那段时期,我走路、睡觉都小心冀冀的。晚上睡觉,时不时地就明显感觉小家伙在我的肚子里乱踢,一会儿在肚子这儿踢一个小鼓包,一会儿又在肚子那儿踢一个小鼓包。我对周扬说:

“我们的宝贝在我的肚子里呆不住了,简直想出来了。”

一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我们坐在床上看电视。看完新闻联播,大概8点左右,我就感到肚子有点隐隐地痛,总是想大便的感觉,我就一趟趟地上厕所,周扬搀着我,拿着手电筒。到了厕所又解不出大便。

本来小院儿是没有厕所的,之前也说过的。后来,我们小院儿几户人家商量,大家共同出资请人盖了个厕所。盖的厕所没有男女之分,而是男女共用。用一个布帘子当厕所的门,人进了厕所就把布帘子放下来,出来就把布帘子挂起来。

肚子这样隐隐作痛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没有再痛了。我就放心大胆地睡觉了。

睡到了凌晨的时候,肚子又开始一阵阵隐隐地痛,比原先痛的力度和频率都大多了。

我赶紧推醒正在酣睡中的周扬,说:

“起床吧,我的肚子痛很了,估计是快生了。”

周扬一听我说肚子痛很了、快要生了,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洗漱。然后,我们带着母亲为我们准备的催生包出门了。

我们这儿有个习俗,出嫁的女儿怀孕快要临盆的时候,娘家的母亲会来女儿家催生,来催生时会带一个催生包,包里装着给快出生婴儿穿的衣服、尿片、鞋袜等,反正都是婴儿的用品。

母亲早在一个月前,就来这儿催生了,并嘱咐我生产时要注意的事项。

周扬搀扶着我,慢慢从家来到路边等车。从家到医院有好一段路,走路要十几分钟,像我这样地走到医院,估计要1个多小时,因为痛很了,我简直不能走。

那时候,没有出租车,只有达雅机,达雅机的外形像现在北京城的人力车,不过达雅机是机动。

我们在路边等了好长时间,一直未见到达雅机。

“有点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达雅机。”周扬扶着我一边艰难地在向医院走,一边嘴里喃喃地自语道,向四处张望求助。后来,我们到了医院才知道,今天大检查,所有达雅机不准出门。

周扬扶着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痛很了就停下来,痛轻了又赶紧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到医院。

来到医院妇产科,挂号,入院。此时的妇产科床位紧张,没有空的床位,产科医生安排我暂时住在走廊的床位。

入住下来后,产科医生开始给我检查,检查后,医生说:“还早,子宫还没开到5指。”

我对医生说:“可是我的肚子一阵阵地痛得很。”

医生说:“这很正常,快生产时,肚子都会痛的。”

我又说:“痛得我饭就吃不下。”

医生说:“要吃饭,一定要吃饭,不然到时候生产时没有力气。”

周扬听了医生的话,连忙下楼到外面买了碗混沌。

可是我仍然吃不下,周扬对我说:

“不痛的时候吃点,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一碗混沌,吃吃停停,还是没有吃完。

吃了混沌,肚子痛很了,想大便。可能是混沌有油荤,清早等车走路又受了凉,有点拉肚子。

医生听见我说想大便,赶紧对我说:

“千万不要去大厕所大便,以防把孩子生在厕所里了。”

我一直住在走廊,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得以进到产房待产。三点前产房一下子有2个待产的进了手术室,生了。我肚子也一直持续痛到下午5点。

我怕周扬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让他打电话给老家,让他妈来这儿帮忙,并带一床垫被。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垫被,勉强还有一床小床的盖被。到时候生产完回到家里,需要人伺候,需要多开一张小床。

周扬的父亲和母亲接到电话,就赶来到医院了,带着一床被子。

一看到周扬母亲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又气肚子又痛。我心想:“不就让带一床被子嘛,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妈一趟一趟地来催生,送东西。作为父母,儿媳妇生产过来帮忙这也是应该的嘛。”

周扬的父亲把他母亲送来后,不久就回老家去了。

5点10分左右,护士把我推进了手术室,我在医生的引导下进行自然分娩,我拼命地叫喊,拼尽全力地坚持着自然分娩。因为医生说:“自然分娩,对小孩好。”

我在医生用手推拿和话语引导之下,顺利生产了,生的是个女儿。

生产完,周扬把我从产房抱到病床上,他母亲一个劲地说:“抱不动吧,抱不动吧。”

此时我已筋疲力尽,只想好好地睡会。

周扬把我安顿好之后,又打电话给老家他父亲,报了喜。

那时,老家家里没有装电话,电话是打到家附近小店的,他父亲是去小店接的电话。

他父亲接完电话,旁边有人问他,生的男孩女孩,他父亲说是女孩。

于是“生个女孩还嘲扬四海!”这句话通过他母亲,在医院就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母亲说:“是指望生个男娃。”

我回答他母亲说:“女孩怎么啦,我们这一代,女孩男孩都一样,只准生一胎。”

我对他的母亲说的话,很是气愤。但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不想让周扬为难。

其实,我母亲很早就知道我会生女孩的,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有一次我回家,母亲仔细瞅了瞅我,说:“老丫头,你怀的肯定是个姑娘。俗话说:‘女儿打扮娘,’你看你怀肚子,还长好了,长得有红四白的。将来就你没有儿子,姊妹几个除了你,他们都有儿子。不过,现在国家只准生一胎,儿子姑娘都一样,农村养儿防老,城市也没这一说。”

我对母亲说:“姆妈,我们只生一胎,男女都一样噢。”

母亲说:“是的,是的。好好培养她,长大有出息就行了。”

在医院住了一周的时间,是周扬和他母亲在医院陪护。期间我母亲来了两次,一次带了婴儿的抱毯等东西,一次带炖好的老鸡汤。

二哥二嫂也带着小侄儿来医院看了我们。

住院一周,由于没法烧,用小酒精炉,打鸡蛋、泡油条吃等。鸡蛋,一直用红糖,吃甜的,吃腻味了。

一周后出院回到家,周扬的母亲打鸡蛋还是用糖。我告诉他母亲说:

“在医院吃甜的,吃够了,想吃咸的。打鸡蛋,用盐的,少放盐,淡盐。”

他母亲说:“我都打好了,吃了,下顿再改吧。”

我说:“我实在吃不下,留着你们吃。重新打鸡蛋,用淡盐吧。”

他母亲满脸不高兴地从床边把盛鸡蛋的碗端走,并在厨房里告诉了他的儿子。

儿子这会儿帮着他的母亲,高声说:“她要吃咸的,就给她吃咸的。重新打鸡蛋。”

周扬一般不会高声说话,这高声说话的腔调,我一听就是气话。

鸡蛋打好了,他母亲不端进房间来,叫儿子端进来,儿子端着鸡蛋,板着脸,把盛着鸡蛋的碗往床头柜上一掷,说:“吃你的咸鸡蛋吧。”

见了周扬在月子里这样对待我,委屈的泪水迅速就流了出来,此时还哪能吃得下这碗鸡蛋。

我对周扬的恨,此刻顿时生出。

此恨,就像久病落下的病根,遇到阴天就发作,一发作就会疼痛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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