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京都。
“报!”在秦曌与众朝臣商议国事之际,忽有一道声音在殿外响起,信卒高举竹简朝王殿快跑而来,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眸光,随着来人的身影而移动。
哪怕是秦曌,也从王台上起身。
“启禀大王。连凯歌上将传回战事,我方与敌军数度交戈,在交战中,遭遇对方箭阵,安秦侯意外中箭,因伤势过重,不幸…逝世。”信卒屈身,高举竹简。
逝世?所有朝臣都愣住了。
不敢相信!
那可是安秦侯,大秦的太尉,位居三公,不仅位高权重,还是一军统帅,征战沙场数十载,可现在竟然告诉他们…
“嗒。”秦曌手中的竹简掉落,忙从王台上走下,无法相信的接过竹简,
可事实让他明白,穆太尉…出事了。
“穆…穆公!?”秦曌手臂在轻颤,看着竹简中的几个字,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这几个字好生冰冷。
冷得直让人寒冷刺骨。
秦曌失魂般转身,迈步走上王台,一步步踏在台阶上,心境难以言表,步伐异常的沉重。
“报!”又有一位军卒到来,“大王,女神医华木雪来见。”
说话间,秦曌脚步停下,忽然预感到了什么,拳头一紧,背对着众人。
而在此时,一位衣衫褴褛、眼含泪光的女子到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来人。
华木雪?她不是早就随安慕君前往九曲江了,又怎会只身来到这里?可是下一刻,当他们见到她的衣裳,带有不少血迹,失魂落魄的样子…
众人心脏狠狠地一颤。
“大王。”华木雪来到大殿内,呈出两份染血的函书,一双眸子早已通红,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哽咽道:“安慕君,出事了。”
这一刻,朝堂,晴天霹雳。
“嗒。”台阶上,背对着众人的秦曌,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冷,身体轻晃,后落了一步。
“大王…”这让所有朝臣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靠近。
“你们,下去吧。”秦曌没有转身,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众人神情一僵,彼此对视,都明白各自在想什么,可是又担心大王,
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傅卫俞。
眼下相邦不在朝中,太尉意外离世,就连大将军安慕君,现在也出事了。
他们只能向御史大夫傅卫俞寻求意见。
“大王…?”早已年迈,步子艰难的傅卫俞,看向大王的背影,担忧道。
“傅公,你也退下吧。”
听到这里,傅卫俞张了张口,他明白,因为这一天内,秦国在军事上的左膀右臂,接连失去其二。
大王的内心,很不好受。
但他也同样明白,大王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独处,整理好情绪。
尤其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秦国危机四伏,秦国更不能没有主心骨,国亦不可一日无君。
“大王,大秦需要王,秦国需要王。”御史大夫傅卫俞道,看了看大王背影,没再多说什么,无声的抬手示意众人离开了大殿。
待众人都已离去,秦曌落魄的坐在台阶上,这短短的一天内,得知两位朝堂大臣接连故去…八壹中文網
让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落寞。
这时,华木雪眸子凝滞了片刻,旋即,将手中染满血迹的函书,亲手交到他的手中,“这两封函书,大将军让我交给大王。”
看着这两封满是血迹的函书,秦曌手掌忍不住的颤抖,将之缓缓的打开…
【大侄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侄子了,当然,如果有可能,我更想叫你小赤佬,毕竟,这是咱俩叔侄间的称呼,可是,当你看到这封函书时,你二叔,估计已经不在了…】
初看时,秦曌苦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可看到后面…就只剩下了苦涩。
【大侄子,煽情的话,我就不说了,可是,大侄子如今既已是秦国的王,秦国的重任也都落在了你一人身上,所以,我想在最后再对你叮嘱几句,望你谨记。
人这一生,就像是攀登一座山,我们在这过程中…勿要惊慌!无论面临着什么,都应使自身时刻保持冷静、时刻保持镇定,在迷雾中去寻找到真相,带领众人走出迷雾。
凡为王者,当要明白,王者,乃天下之号令也,一国之掌权者,肩上非王一人,而是整个天下、是芸芸众生。
王者若欲治理天下,应不该被个人感情所左右。应经历七情六欲,经历生离死别,经历尔虞我诈,方能锻造出一颗强大的心。王者之心,当胸怀天下,腹藏山海,更能藏污纳垢,化腐为金。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业者,自战战兢兢之小心来;身为王者,更该如履薄冰,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不忘初心,不忘天下,步步为营,谋时而动,将每一件有关天下的事,无论大小,都要深思熟虑、反复商榷,慎重处理。
英雄身负朝野六合之望,王者当吞九州四海之志,战必胜,攻必取,兴我大秦,开万世太平。英雄简在王者之心,言必行,行必果,定鼎天下,揽八方之利!
望大王,将振兴大秦之重任,置于自身之肩上,兴我大秦,一统天下,方无愧于王者二字,此为真英雄也…
……
安,生于乱世,终于乱世,一生征伐,平诸国,征九州,为秦之一君。昔之往往,得兄重也,念其往夕,得兄信也,养王之心性,安,初闻时,不甚惶恐,然有兄之诏令,后而一试,方见少年大显王者之风…
回望那日懵懂孩童,而今已为王者之尊,安,终是不负兄长之托!
好了,说到这里,二叔我该走了…切莫思量,切莫哀!人生一途,还很漫长,岁月可知长歌,望请我王慢行。】
一字一句,都能看出二叔的良苦用心,都是对他的嘱托…他撰紧着函书,落寞的坐于台阶上。
“二…叔!”
……
安慕君府,华欣夫人看着让鲜血染红的函书,几度昏厥,发丝泛白,泪水一次次打湿了枕心…
……
稽州。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稽州战事,极为频繁,秦军与承启两军交战激烈,兵力又远在秦军之上,长此以往,哪怕是秦军,仍旧压力巨大,数度陷于劣势。
不过好在这般严峻的情况下,有一位不知名的秦军偏将,在不少次战役中,仅率少许兵力,大破足有数倍之敌的承启兵马,这令武君极为头疼,后来在多番打探下,才知此人名为白柯,是南平君麾下的一员奇将,得遇秦国大将军的重任…
同样在稽州,某地,也爆发了一起战事。
意欲配合列国、助列国兵马入秦,同时将欲背刺秦军的疾宣兵马,遭遇到了秦国的凤字营。
一时间,两军交战。
原本仅为监军的武瑶,同样加入到了战场中心,披甲上阵,手持一柄长枪,身先士卒,大杀四方。
甚至,比许多久经沙场的女将还要凶猛,还要狠。
莎碧娜、苏珊娜两位女将一左一右,驾马冲杀,本为步兵的疾宣兵马,虽有兵力约莫十二万,可装备略差,九成以上都是步兵,如何抵得过装备精良的十万骑兵?
此时,战场中。
公子虞衡大喝一声,展现隐藏许久的风采,打得女将苏珊娜一步步后退,嘴里含血,几乎还不上手。
“女人,就该在家里生孩子,服侍男人,你们来到战场前方,莫非还想翻了天不成?”虞衡挥舞长枪,轰打在苏珊娜身上,杖刀都掉落,口吐鲜血,从马背上砸落在地。
“女子为何就当不得人杰?”苏珊娜哪怕鲜血淋漓,仍旧倔强的站起身来,她要战至最后一刻。
“找死。”虞衡眼眸冷利,挥舞着长枪,一枪杀出,然而却在此时,枪身被一柄利剑击中,那是长歌,恐怖的力量使长枪脱手,震飞了出去。
“嗡。”这时,一柄长枪破空而来,虞衡脸色大变,可长枪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噗嗤的一声响起,血肉横飞。
他的身体当即僵住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武瑶手中长枪贯穿了虞衡的胸膛,使其脸色惨淡,口吐鲜血不止。
“你…”看见来人的面容后,虞衡不可置信的抬起手臂,而在这时,武瑶收回了长枪,他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咳出,身心乏力,从马上摔落倒地。
哪怕到死,看着武瑶的脸颊,虞衡的神情仍是不可置信,眼神逐渐空洞无神,终将死去。
“多谢夫人。”苏珊娜站起身来,朝她抱手致谢,对方虽仅是监军,但她可不敢将对方只当做监军。
同时,她也没想到这位大王的师姐,秦国的国夫人,竟还有如此不俗的实力,世间少有。
“随我一起吧。”
“诺!”
此时的战场,凤字营虽是女兵,仍有报效家国之心,展露出前所未有之决心,且,曾原为楼兰军的凤字营,本就极擅骑杀,何况还是十万骑兵,杀得疾宣步兵人仰马翻,大破其阵势。
待解决完疾宣兵马,凤字营又一路奇袭,奔赴宣辄,围堵于疾宣都城之下。
这让疾宣王明白,图谋失败,疾宣大势已去,只要城门一破,必然免不了一死。
可身为王者,自有王者的尊严,宁愿一死,也不容许秦国来审判他这位疾宣之王,最后,于疾宣宫内自焚而死,
宣辄城破。
“夫人,京都来函。”身披甲胄的莎碧娜到来,将一封文书,交给了夫人。
这让武瑶眉心一凝,接过文书,可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神情凝住了…
“夫人?”
话落良久,武瑶仍然没有回应,她将文书紧紧地撰在了手里,指甲都掐进了手心,“即刻传令,凤字营,沙场听令。”
“好。”莎碧娜眼神一闪,她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好,转身迈步离去。
“二叔…我会带回二叔…”武瑶看向手中文书,心情异常的沉重,整理好情绪,这才迈出步子。
可忽然,她的眉心一凝,脚步停下了,心里头忽然有些不适,甚至,还有些恶心…
“夫人,你怎么了?”
“没事。”她眸子闪烁,眼神思虑许多,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手掌放在了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