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山岭。
一天天过去,本是昏天地暗,却又腥风血雨,四方侯所部数十万大军,被武安君率领的秦军合围于邯山岭,
前有孙武、李胜等骁勇善战的猛将,后有秦军主力,且有大将军武安君的军令,誓死锁关。
更立下了军令,他们可以死,但,四方侯大军决不能有一人可以安然的离开邯山岭。
而四方侯大军,亦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寻觅机会突围,而秦军则以地势为优势,前后围堵,不断破坏他们的突围,在如此局势下,四方侯想要成功突围,又能有几分机会?
没有机会。
数度反攻,都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武安君,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大将军,再不能突围出去,我们的粮草,坚持不了几天了。”副将在四方侯身旁说道。
“那就减粮,每个人都减少粮食…”
“报!”恰在此时,一位军卒快跑而来,神情慌张:“大将军,秦军弓箭兵以火箭偷袭,我方粮草损失殆尽。”
这话让在场众人心头一沉。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军中粮草伴随主力,怎会让秦军靠近!?”四方侯直接撰紧对方的胸甲,怒声道。
粮草对大军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由不得他不震怒!
“秦军以三千弓箭兵,奔袭山巅,又以火箭,居高临下,我方无处抵挡…”那人懊恼道。
“可恶。”四方侯手臂一甩。
仅剩的军中粮草…都没了,这可是大军的命脉啊!
“大将军,眼下粮草被毁…”副将话语未落,便见大将军冷淡回眸,抱手道:“我方军中粮草损失殆尽,若无补给,大军食不果腹,又突围失败,如此下去,恐将动摇军心,我方怕是…”
“怕是什么?”四方侯声音低沉,挥手道:“传令下去,大军随我一起,向前反攻,前军阵亡,左右军替补,中军主力放下重兵器械,也给我上,全军都给我向前反攻,就算是一个个杀,也要给我杀出邯山岭。”
“诺!”
“诺!”
……
山巅。
“大将军,四方侯大军怕是要全力反攻了。”一位副将看着这支大军,在大将军身后说道。
白柯按着长剑,注视着四方侯大军。
片刻,一位将领来到了此地,抱手道:“大将军,黎祁将军已按大将军的调令,半数兵马已与日前,经云天关,抵达双门关,与孙武李胜二位将军一起,阻拦四方侯反攻突围。”
“弓箭营,轻装步兵,是否都已到位?”白柯看着下方,同时扫视四方侯大军左右,不断有弓箭兵,越来越多。
“已至四方侯大军左右,只须大将军一声令下,便可阻击。”
“敌军粮草尽毁,兵马食不果腹,难以久持…”白柯语气平静,“即刻传令,居高临下,扰乱四方侯大军阵势,动摇其军心,使其前后难以整合兵力,从心理上与身体上,给予四方侯大军致命一击。”
“诺!”
通传军卒抱手离去。
而在山巅,在武安君的视线中,四方侯亲自率军反攻,尤其接下来的数日,两军都在誓死拼杀。
一方要突围,一方则锁关。
“都给我杀——!”
四方侯来到了大军前方,亲自率领兵马,欲要突破双门关,离开这邯山岭的最后一道屏障。
可,武安君早已料到这一切,命黎祁再率兵力赶赴双门关,一时间,超二十万兵力借助地势锁闭双门关,不让四方侯一兵一卒得以离开。
更有秦军居于左右,居高临下,又借助地势,对四方侯大军施以打击,期间,四方侯也曾调令轻装兵马上山,可,邯山岭此地,中间一盆地,进出口犹似壶口,成效甚微。
连续反攻了数日,都以失败告终!
嗡——!
秦军弓箭营居高临下,弓箭遮天蔽日,天空不断有箭矢落下,四方侯身旁有数位东华将领,都葬身于箭矢下。
“噗…”一支箭矢射来,四方侯避之不及,一箭杀到了他的胸膛,霎时间,鲜血染甲。
“大将军…”一位位手执盾牌的兵卒靠近,阻挡箭矢,数位将领挥舞手中长矛到来。
“给我闪开。”四方侯脸庞满是怒气,手指折断了箭梢,长剑架在了将领的肩膀上,怒喝道:“全都给我杀,杀出双门关。”
接下来,又是一举反攻,想要突围出双门关,可,双门关本就犹似一壶口,兵力被最大程度的限制了,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秦军又以地势为优势,打破四方侯的突围。
而近日来,日夜的酣战,将士疲乏,粮草早已见底,兵马食不果腹,没有体力,如何能有利突围?
山中野兽早已没了,野菜尽空,连树皮都被煮食殆尽,最后,只能饮水充饥,仍不能解四方侯的燃眉之急。
甚至已开始出现,军卒都没有战死,而落入了饿死的下场,各样的声音也在军中传荡。
带伤染血的四方侯,在军中巡视,看着每一位将士,面若无力,萎靡不振,这一慕慕,让他的心情沉痛到了极点。
“我东华军,真就大势已去了么?”四方侯拳头紧握,忍不住自问道。
可随即,他就眼神一凝。不,这还没结束,我四方侯,受大王委以重任,率重兵入邯退秦。秦军没退,我亦安在,就决不会败。
“大将军,秦军武安君的竹函。”一位将领到来,将一份竹简交给了四方侯。
武安君?四方侯眉心一凝,仅是片刻,就多半猜到了这秦国大将军的信函,接过看去。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可,就凭这奸计,也想动摇他的决心?痴人说梦!
他来到了大军一侧,看着山巅上的秦国大将,一时间,两位大将军,隔空对视许久。
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怒撕了这竹简。
“贞女嫁一夫,忠臣侍一主,汝般书信,不忠不义,实害我也,休要妄想。”四方侯指着手,怒声道:“我伏闻,乃东华四方侯,受大王之信任,方委以重任,怎能成为那忤逆之臣?为将者,宁可战死于沙场,也羞作他人帐下之犬。”
这一句话,响彻一方。
虽然二人隔了很远,但,白柯乃宗师,耳力远非常人,自然是听清了四方侯的话。
对此,他神情平静,亦无回应。
“上将军还须几时?”白柯看着那四方侯。
“约莫三日。”身旁副将语气停顿了下,看着四方侯大军的状况,思索片刻,凝声说道:“以四方侯大军目前的局势,再这样持续下去,难免会出现人相食的场景…”
说到此处,看了看大将军。
接下来的数日里,四方侯又再次率领兵马开始反攻,秦军仍旧加大力度锁关,就这样持续了几日,
这一天,上将军来到了这里。
“大将军让末将筹备的物品,都已悉数送来。”穆清羽在身侧看着他,眼神若有所思。
“去准备吧。”武安君说道。
“大将军,真要这么做?”穆清羽看着他。
“上将军若有更好的方法,本将军,或可采纳。”武安君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穆清羽沉默。
而后错开目光,与大将军一同看着四方侯大军,沉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是,今日要出现焚天的景象了。”
昼夜降临,月夜高照。
“大将军,都已准备好,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届时万箭齐发,烈火焚天,敌军都将葬身于火海之下。”
白柯看了看天穹上的明月,“传我军令,子时一刻,以火为号,燃烧天穹。”
“诺!”
……
四方侯大军阵营。
在四方侯与众将商讨再次反攻之际,忽有一张巨大的布网,掩盖天穹上的明月,让地面都陷入了昏暗,
这当即引起了四方侯大军的注意。
“发生了何事?”
“大将军…”有人指着苍穹,惊得语无伦次。
众将抬首望去,便见一张张巨大的布网,犹似黑布,遮蔽了整片天空,掩盖月光,越来越多。
朝他们飞速到来。
同时,还伴随有一股特殊的气味。
刹那间,在众将还在愣神之际,一张张被特殊液体打湿的巨大黑布,随着巨弩的带落下,有军卒被巨弩洞穿了身体,可那无数的超大黑布,也随之落在了所有军卒的身上,
噗嗤——!
四方侯手持长剑,割开了黑布,可这上面伴随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众人神情一震。
“不好,这是酒。”四方侯心脏狠狠地一颤,脸色大变,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中,一片火光腾空,铺天盖地,朝着他们落下。
那是一支支燃烧火焰的箭矢。
“快闪开…”
顷刻间,大火覆盖了大军,一片凄惨的哀嚎声伴随大火不断的响起,还有一个个满是佳酿的坛子,砸落在地,让大火更加汹涌。
这一刻,这片天地,都被大火覆盖,燃烧着苍穹。
“武安君!”见此残酷的一幕,四方侯怒吼,不甘,“莫不是这天,真要亡我四方侯吗?可恨啊——!”
他四方侯,受大王委以重任,亲率数十万兵马退秦,更欲灭秦,可哪成想,就这样一切成空。
他恨啊!
大火不知燃烧了多久,艳阳高照,邯山岭下,满是废墟,随处可见被大火燃烧过后的枯骨残躯。
这时,武安君白柯,还有上将军穆清羽,一同来到了此中,那被大火烧伤的四方侯,披头散发,终被秦军羁押。
押到了武安君的面前。
“四方侯。”白柯看着他。
四方侯抬眸,看着眼前的秦国大将,昨夜那本满是怒意的眼睛,此刻反而沉寂了许多,或许知晓,大势已去。
他四方侯,终究是败了。
败在了秦国武安君的手中。
看着白柯,他沉声道:“今日之败,方使本侯明白,遇上你这杀神,真是铜盆撞了铁扫帚,狠人更比狠人狠。”
“当你率军犯我大秦,囚我国夫人的那一刻,便该想到今日。”白柯对视着他。
“原来,你是为了她。也对,你出自天门,那武夫人似乎也是…”四方侯豁然明了。
“我会以你之首级,正告这东华。”白柯转身离去,“全军休整旗鼓,择日攻取上和。”
上和?四方侯看着周围的废墟残骸,尽是漆黑的铁衣,又听到他的话,不禁仰天一笑,看向他的背影,怒声道:“今日,本侯算是领教了,孺子之狠辣,我所不能及也。”
“取他首级,带走。”穆清羽看了他一眼。
待秦军清理战场,已近傍晚,落日在西下,回归栖霞山。
……
夜。
秦军阵营,大军主帐。
白柯坐于上台,看着手中的竹制小蜻蜓,陷入了沉思,而在此时,一道臂握浮尘的高傲佳人出现在大帐内。
“这一次,你使数十万人,葬身于火海…”佳人眼眸看着他,“没想到,你竟如此之狠。”
“闻人先生,竟也有圣人心?”对于她的话,白柯并不意外,也未移开目光。
听到这,闻人云宜沉默了,看了看他,落在他手中的竹制玩具上,眉心微拧,侧身离开了这里。
白柯抬眸,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一旁的油灯一闪,使得他目光锐利,身形刹那间出现在了大帐外。
视线中,有着一位黑影身影,借着月光,迅速远去。
怎会?这熟悉的背影,让他眼神一闪,而后脚步一踏,地面破裂,朝那素衣身影追去。
可,任凭他再快,也无法近其一步,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没过多久,那素衣身影飘落,落在了大树的枝头上,背对着到来的白柯。
“老师,您怎会来此…”
白柯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可话语还未落下,素衣身影消失不见,就这样消失在了他这位宗师的眼里。
对此,他并不意外。不过,老师来此,是因为她…?
还是在向他提醒着什么?
看了看手中的竹制小蜻蜓,心头思索:看来要尽快让瑶丫头,安全脱离险境!
“他是谁?”闻人云宜停下步子,虽然她没看到那人,但,见到他的举动,她已然隐隐猜到了。
“不知。”武安君转身看着她,落在了这位五先生的身上,二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又错开,
朝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