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以为,这其中真假,各有几分?”
“虽不知这风声的源头是谁透露的,但,既是夏相所说,想来不会有假。”庄司盛思索了下,道。
“那丘南烟之女,该如何安排?是放…还是羁押?”东华王看向庄司盛。
“这…”庄司盛语气迟疑,思虑万千,片刻后道:“若只是丘南烟之女…欲要制衡剑门,芙玉自是不能放,还将收为己用,让其长留上和。”
“可偏偏…她又不止是一个侍婢,她是秦王的人,有令牌表明其身份,且以眼下的局势,我东华,当休养生息,不宜与秦交恶。”庄司盛沉思说道。
对于一座东华王朝,芙玉,犹如一粒尘埃,没有多大的份量。
莫说放走,便是没了就没了。
但,在她身后的却是剑皇丘南烟,还有那中州的秦王曌,这二者间,前者颇有些许份量,而后者,却远不仅仅只是用份量就能形容的。
由不得不慎重。
“按丞相之意…是放?!”东华王看向远方平静道。
“可放。”庄司盛语气停顿了下,思索片刻,“但,或许在这芙玉身上,可多作文章。”
说着,他看了看大王,又道:“时下,我东华国力受创,虽解此危,但来犯之仇,不可不报,不然难振军心。而反观秦国,与临安的关系,正是紧张之际,此时我东华,可以用这芙玉,给二国添一把火,让这股局势烧得更旺,彻底决裂。”
“如何做?”东华王道。
“芙玉,既然是丘南烟之女,且此女,又在上和…”庄司盛语气停顿了下,“大王可下令,召见此女,册封其为公主,同时,让她带着东华与秦国的同盟之约,赴往京都,结联之谊,以此加深两国之盟约…”
“而这对于秦国与临安的局势而言,绝对是一把烈火。”说着,庄司盛作揖道:“届时,就看那秦王,敢不敢收下此女。”
“那丞相以为,这秦王,最后会如何抉择?”东华王神情平静,自是明白丞相的举措。
“这便看那秦王,他在乎的是利益,还是颜面了。”
“好一个阳谋,此计甚妙。”这时,东华王侧过目光,眼神落在庄司盛身上,轻笑道:“你个老家伙,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不过,注意分寸,秦国与临安可以内斗,消耗二国的国力,但要保证平衡。”
“若夏国太强,未必是一件好事。”东华王看着前方。
“臣明白。”庄司盛自然明白大王的话,迈出步子,离开了此地。
此时,东华王眼眸沉思,虽与秦国有着大仇,但,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只有生存之道,只有平衡。
尤其近些年,秦国,发展得太快了,需要打压一番。
可哪想,最后竟然引得东华…
在这样的局势下,若任由其发展,届时,夏国都将面临很大的风险,因此,使计分裂二国,成了当前所需。
以此消耗二国的国力,然后天下伐夏,
集天下之力,挫败夏国的国力,减少与列国间的差距,届时平衡再生。
如此,才是生存之道。
……
牢狱。
漆黑不见天的牢房内,不乏有哀嚎凄惨之音,传荡在每一个角落,让人不寒而栗。
一间牢房。
芙玉背靠墙壁,坐在几块搭起来的木板上,从兄长走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仿若如离开前所说,她与剑门,脱离了所有干系。
当然,她很清楚,这是明哲保身,不撇开关系,整个剑门怕是都会因她而遭受到牵连。
不过…不久前,秦使,来过一次。
这让她明白,大王,没有抛弃她这个小小的侍婢。而在她入狱期间,东华欲对她施以酷刑,好在有那枚令牌。
可,一想到那枚令牌,她就微微的低下了头,咬着嘴唇,脸颊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
嗒、嗒——!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来到了牢房外,她回眸看了过去,神色略微错愕。
来人,竟是东华丞相庄司盛。
虽与对方不熟,但,她来了上和这么些时日,自是见识过这位东华的丞相,因此,有些疑惑对方的来意。
“芙玉,没想到你竟还有着这样的身份。”庄司盛看着牢房内的芙玉,眼神各异。
哪怕到了此时,仍无法相信剑皇的女儿,竟去了秦国,还以秦王侍俾的身份,来到了上和。
这是否代表了剑皇的用意?
虽然不知,也猜不到这背后是否有剑皇的授意,但也并不重要。
若剑门有异心,一样要消失在岁月长河下,被大军铁骑所践踏,剑皇岭都将被夷为平地。
同时,伴随他的这句话落下,顿时让芙玉皱了皱眉,看见对方的神情,心头一凛,冷静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的身份暴露了?但这不可能。
便是在剑门,也没有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除了几位兄长,还有…不可能再有外人知晓。
“剑皇之女,这个身份,你要隐瞒到几时?”丞相庄司盛语气平淡,顿时让芙玉眸子一凝,脸颊略微一僵。
心头不断的下沉,带着无法相信的目光,看向对方,但庄司盛的神情,让她明白,不像是试探。
可几位兄长,是不可能揭发她的。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芙玉冷声道,仍不相信,可刚说到此话,语气骤然停顿,想到了一人。
难不成是…
这让她脸色一白。
“别再做这些看起来很是愚蠢的事,你的身份,不说整个天下,便是整个江湖,都快要知晓得差不多了。”庄司盛眼神示意,一旁的狱卒打开牢门,说道:“出来吧,大王要见你。”
“整个江湖…”哪怕已经走出了牢房,失魂落魄的她,仍旧无法相信这些人是怎么知晓的。
这件事,她只告诉了一人。
……
上和,王宫。
“大王降诏,我东华国女芙玉,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册封为东华十六公主…”一位朝臣打开竹简,朗声说道。
“拜见芙玉公主。”一位位朝臣作揖,便是宜娥,同样在其中,看着前方的剑皇之女,而今,竟与她一般,同为东华公主。
只是,两者的出身不同。
可命运,却是出奇的一致,父王也即将要与夏国联姻,而选择与夏联姻的公主,正是她。
面前的芙玉,则是父王用来分裂二国的一个阳谋。
嗒——!
此时,庄司盛迈步走来,将一封早已备好的盟约竹简,塞进不愿接手的芙玉手中,平静的说道:“待会不久,公主将会代表我东华,出使京都,务将此盟约,交给秦王。”
“对了,公主不要想着逃跑,然后一个人承担。”说着,他语气一冷,“若公主逃离车队,我东华,即刻率军攻打剑门。”
“想来,公主应不想剑门…出现尸横遍野,被夷为平地的一幕。”庄司盛看着她。
“卑鄙。”芙玉紧咬口唇,一双冷漠的眼睛,凝视着他。
哪怕她不懂朝堂,不善政务,但此时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要让秦国与临安的恩怨加深,导致无法消除,
最后,秦国与临安可能会出现决裂的风险。
这样的计谋,狼子野心。
“你…虽然武功不错,但有些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着,庄司盛眸光看向车队示意。
不久,一行马车,驶离了王宫。
离开上和城门的街道边,芙玉眸子看着窗外,无精打采,心头纠结难安,可下一刻,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夫人,你…”芙玉张了张口。
窗外的人,正是夫人,还有长公子。
“没想到,你还是剑皇丘南烟的女儿啊。”看着她,武瑶柔声说道,带有一丝笑意。
“对不起,夫人,我…”
“我明白。”武瑶思虑了下,“他,应该是知晓的吧。”
听到这话,芙玉沉默了。
见此,武瑶又怎会不明白,眸子看着她,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恨他吗?”
“我,我不知道。”芙玉咬着牙。
武瑶同样沉默了下,而后又对她说道:“替我向他问好。”
“芙玉明白。”
“姨母,你是要去父亲哪儿吗?”这时,武瑶拉着她的思京,看着马车内的姨母,好奇的问道。
“对的,要去京都。”芙玉牵强的笑了笑。
“京都…”思京轻呓这两个字眼,看着美丽的姨母,摆手笑道:“那姨母记得帮思京向父亲问好…”
“好,姨母记住了。”
……
中州,京都。
自从秦国大军,从东华撤回,而与临安的局势,变得愈发的微妙,局势也异常紧张,两国的边疆开始加强兵力,
天下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大王,临安王撤回了在我大秦的大批工匠,还有那神造府府主夫人,子书琬,也在着手返回临安。”一位朝臣呈上一封竹简说道。
“放在一旁。”在审阅竹简的秦曌,平淡道。
“大王。”返回京都的丞相晏茯,来到了殿内,沉声道:“我刚得到一丝消息,临安王,有意与夏王结盟…”
听到此话,秦曌抬眸看去,眉心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