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丞相,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初临大陵,可是秦王有什么倡议啊?”夏王高坐于王台,说道。
下方,一众朝臣武将都赫然在列,甚至,包括天门百里熙,此时都身披甲胄,毅然一幅武将之态。
晏茯行礼作揖,“实不相瞒,晏茯今日至斯,是来送礼的。”
闻言,长公子阙,丞相茌孖都看着他,眼神若有所思,有着各自的猜疑,也有着各自的想法。
“礼?什么样的礼啊…”夏王略有诧异,有些不解与疑虑,不明白对方的礼从何来。
“是送给夏王的一份大礼。”晏茯站于大殿内,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世人皆知,九州大地分列国,可谁又曾想过,在此之前,那又是怎样的一个时代?那是皇者与帝者鞭挞九州的时代风华,旷古绝今,此后未有也。”
这一瞬,众人的脑海中似被勾起了一份记忆,隐藏于所有人的脑海深处,此时犹若醍醐灌顶,一份隐藏的记忆…如唤醒般扑面而来。
上古…
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
那是属于天与神的上古风华。
“三皇五帝。”众人沉吟。长公子阙若有所思,茌孖看了看这位曾经的兄长,似乎,知晓了他要说什么。
夏王眸光异样,手指在轻轻的推敲着,平静道:“这与秦相口中所说的大礼,有何关联之处?”
“有,不仅有着关联,还有莫大的关联,与夏王之尊,关系密切。”晏茯语气略微停顿,旋即道:“自三皇五帝始,刑罚制度生;皇者,大也,为上天之意,四时行焉,万物生焉,乃天也;帝者,谛也,德及于世谓之帝,神所未能及也;王者,众家之主,天下之号令也。”
众人暗暗额首。
“时至今日,贵国大夏与我大秦,乃九州之最,一东一西,威摄天下,列国概莫能出,余之不能及也。”晏茯扫视众人,郎朗道:“故,王之号,已不足以彰显秦夏二王之尊。”
此话落下的瞬间,这一刻,众人的心头微颤,脸色各异,彼此对视,显然,他们都猜到了秦相说出此话的用意。
夏王眼神微凝,“寡人,不明白秦相此言,是为何意!”
晏茯行礼一拜:“晏茯,今奉我王诏令,赴大陵,欲同夏王,择日称帝,夏王称夏帝,我王称秦帝,一东一西,秦夏二国,虎踞龙盘,双帝傲视九州,列王称臣,如此…岂不快哉?!”
一语,将此行的目的说与夏王听。
这一瞬,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眸光落在这位秦国丞相的身上,眼神微变,心脏止不住的颤动着。
要知道,自上古三皇五帝以来,天下之尊,莫过于王。
王者不可逆,乃众家之主,天下之号令,亦为万民之尊,而今,秦国丞相却来大陵说,称帝…?
帝之尊号,太大,也太重。
可是,作为一位卓绝而又有野心的王者,谁又不想称帝呐?无数年来,列王称霸,伐交频频,以至于没有人愿意打破那样的局面,成为天下公敌,可如今,九州的局势,已是截然不同。
夏国之力,予列国之最,九州无敌。
有这般强大的实力为基础,更加使夏王愈发雄心壮志,早已有了图谋天下的大志,而眼下,又让秦相公开提及…
这样的诱惑,可是不小。
“称帝?”夏王手指微颤。
“遍数天下豪杰,论真英雄者,惟夏秦二王尔。”晏茯看向夏王,以当前的局势,作为秦国丞相的他,不惜奔波万里,来到大陵,就是欲伙同列国最强的夏王,联手称帝,以应对秦国所需,以顺利达到秦国的一些目的。
此刻,他见夏王之神情,又再度朗声道:“双帝联手,列王朝拜,天下之地,无一不臣,无一不从。”
众人眼神在变化,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大王。
夏王手指收紧,眼中泛起涟漪,虽然…脸色仍旧平静,但,对于秦相的话,显然是动心了。
帝者二字意味着什么?作为夏王,他当然清楚,更比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字,有着多大的份量。
一旁,身为夏国丞相的茌孖,看向了夏王,来大陵多年的他,很清楚大王决不仅仅只限于列王称臣,而是,早已有了图谋天下的雄心,称帝…无疑是锦上添花、画龙点睛,更是一种象征,王者的无上荣耀。
绝对诱惑。
只是,迫于列国的威胁,不愿成为天下公敌。
可,如今的夏秦二国,都是九州最强大的王朝,国力之强劲,有目共睹,若与秦国联手称帝,那列国之威慑…自然不会成为问题。
夏王沉吟:“帝…”
……
大陵,使节馆驿。
“丞相,夏王…是否会称帝?”身旁人看向面前的晏茯,想起刚才朝堂之事,问道。
“必然之事。”晏茯眸光平静。
那人眼神异样,“丞相为何能如此笃定?”
“欲望。”晏茯转身,语气略微停顿,道:“权利的欲望,就是对一位王者绝对的诱惑,帝,足以令人痴狂。”
身旁人眸光闪烁,“可…”
这时,晏茯听到耳边的风声,抬手:“有贵客上门了。”
嘎吱——
“秦相虽已自废修为,不胜以往,但这耳力,却未曾有丝毫减弱啊!”一行人来到了这里,赫然是茌孖等人。
晏茯目光扫视几人,而后看向为首之人身上,平淡道:“夏相到来,看来我所料不差,夏王…应该是答应了此次事宜。”
“如你所料。”茌孖面带笑容,递出一份竹简,道:“这是我大夏国之国书,望请秦相移交于贵国秦王。”
“职责所在。”晏茯含笑接住。
在二人说话间,晏茯的随行使节,领着随行几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一边。
“兄长,饮一樽否?”这时,晏茯来到了案桌前,看向同为学宫先生的茌孖,抬手示意道。
“正好空闲。”茌孖也不客气,面对面的跪坐。
二人佳酿满盏,对饮道:“以当今之局势,王者统御一方,若二王称帝,昭告天下时,九州…必将迎来一场大的变动。”
“这个无形的规则,影响九州千百年,列王争霸,年年伐交,苦的却总是那黎民百姓,这样的糟粕…是时候动一动了,”茌孖看着他道。
“要不了多少时日了。”晏茯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两人谈笑平常,却又蕴含着某种深意,又似针锋相对…
“没到最后,犹未可知。”茌孖回应道。
二人谈笑风生间,来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绝美风景,感受到耳边的微风,晏茯道:“无论最后怎样演变,可,只有那么一人,才能见到最后的风景。”
“最好的风景,当是太平盛世。”茌孖遥望远方,沉吟:“那应该是一个永远太平的天下吧。”
“不知,但至少好过这年年纷争、列王称霸的大动乱时代。”晏茯也看向了远方,陷入了沉思,许是感慨,许是向往,许是悲叹与惆怅…
“行万里路,见江山之多娇,领庙堂之国政。我为名利而始,为名利而憔悴,今日可至万世,巍巍功过…予吾一人尔。”许久,茌孖放下了杯盏道。
晏茯手指一紧,握紧了杯盏,陷入了沉默、无声。
茌孖目光落在他身上,二人对视,都沉默了片刻,旋即,他率先行礼一拜:“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不奢望天下人知我,一人知我,此生足矣。”
晏茯僵硬的作揖回礼。
直到故人已远去,他才起身回正,看着兄长离去的方向,他久久无声,坐在案桌旁许久,身形似僵。
“丞相?”
听到身前的呼唤,晏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对方,又扫了扫空荡荡的案桌,道:“夏相离开了?”
“正是,已离开许久。”
晏茯沉默了,眼神沉寂,将案桌上的杯盏都收了起来,道:“我们也该启程了。”
……
大陵,夏王宫。
“大王,臣,已将国书交予秦相。”茌孖来到了王宫大殿内,前方有一人,赫然是夏王,正看着那副广阔的九州图。
“丞相。”夏王语气停顿,声音凛冽:“我大夏国,立于九州,乃列国之最,纵使放眼天下,亦无一国敢与我大夏一较长短,今,秦相以国书至我大陵,将同寡人一并称帝,届时,双帝同辉,傲视九州,列国都只得臣服,王者朝拜于寡人否?”
茌孖眼神在变化,作揖道:“帝者无上,包揽乾坤,王者…只能向大夏国称臣朝拜。”
“朝拜?”夏王轻呵,“我大夏,既为九州之最,列国概莫能出,纵使强如猛秦,亦将退避我大夏之锋芒,为何就不能取了这天下?”
茌孖好似后知后觉,重重的作揖一拜道:“大帝无上,当取天下,四海之内,皆为夏土,九州之极,皆为夏人。”
“哈哈哈——”
夏王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笑着离开了这里,唯有雄心壮志的笑声,传荡在大殿内外,蕴意着夏王将要鞭挞天下。
……
这一年,秦夏二王,择选吉日,联手称帝,秦王称秦帝,夏王称夏帝,双帝同辉,虎踞龙盘,一东一西威慑天下,于九州大震。
王者称帝?惊世骇俗!
列王心惊胆颤,食不能寝,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