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从前有个人，说我命里缺水。当时觉得他胡说八道，但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无道理。”
“但是不瞒你说，陆川这个名字其实是我随便取得，并不是我的真名。”
“……那你真名叫什么？”
“如果我说叫尼古拉斯·陆4，你敢信么？”
“……”
……
“已经到最后一关了，这位陆4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以及你的过去了吗？”
“等出去以后。”
“那要是出不去呢。”
“放心吧，有我在，一个都死不了。”
……
“我去找你，等我。”
……
梦境支离破碎，陆川睁开眼时，天幕已成墨色。
他从宿舍床上坐起来，揉揉眉骨，戴上眼镜：“不是让你送我回去么，怎么还在这儿？”
【系统：额……不好意思宿主。本来我已经将您的信息输送，但是系统显示目标检测失败，所以暂时无法将您送入返回通道。】
“为什么会失败？”
【系统：不清楚，应该是系统临时出了bug。不过我已经将这个情况进行了汇报，请您不要着急。】
坏得可真是时候。陆川轻嗤一声，干脆爬下床，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浅色西装换上。
【系统：您要去见他？】
“就是怕忍不住想去，才让自己睡一觉。结果你们破烂系统还出bug。”陆川推门而出，“现在睡不着了，你让我干什么？”
【系统：可以在虚拟界面里和我玩五子棋、俄罗斯方块、扑克等小游戏。】
“……”
礼堂正前方有一条人工河，陆川远远望过去，看见桥上有个小红点。走近了才发现，是莫天在抽烟。
不知错觉与否，陆川感觉莫天似乎一直盯着他。但夜色浓重，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你是不是惹着谁了？”
经过时，他忽然听见莫天这么说。
脚步微顿，陆川问：“你在跟我说话？”
莫天却没再吭声，将烟往河里一丢，转身就走。
陆川挑了下眉，没有追问，随之进入了礼堂。
不过刚走进大厅，就有人向他求助。
“你好同学，能不能替我把这箱装饰品拿到杂物间？我想上厕所……丢在这儿怕被人给偷了。”
未等他开口，那人已经把东西强行塞到了他手里。指明了杂物间的方向后，便火急火燎地跑向了厕所。
陆川有些无语地在原地杵了几秒。
送完东西回来，他环顾一圈，发现段逍恒正独自坐在边缘地带喝饮料，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陆川走上前，故作随意地问：“怎么就你一个，江暮雨呢？”
却见段逍恒露出纳闷的表情：“你说什么？”
陆川一愣。现场有音乐，但也没到听不见话的程度。
恰好这时，他听见边上有人路过，低声说：“哎哎，他真的听不清欸……”
陆川：“……”
有那么一瞬，连陆川都怀疑这是真的了。
——毕竟自己穿过来后，虽然模样未曾改变，但身体状况却和以前存在诸多差异。例如原身视力差，还恐高。所以段逍恒……嗯，说不准。
不过待那几人走后，他又听见段逍恒抱怨道：“听见没有，他们都说我……说我耳背。”
“……”陆川不由失笑，心说这不是听得见么？
灯光给到舞池，周边稍有些昏暗。
陆川总觉得段逍恒状态怪怪的，稍稍凑近，竟从他身上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酒味。
再一闻身边桌台上那排饮料，几乎都掺了酒精。
陆川顿时敛了笑。
学校有规定，不许给学生提供带有酒精的饮品。如果是成年人，可以单独向服务员讨要。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酒？
段逍恒却面露茫然之色，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仰头询问：“这里没意思，我们回寝室行不行？”
陆川环顾四周，想知道江暮雨上哪儿去了。
不过再一想，先把段逍恒弄回去倒也未尝不可，还能顺势涨一波醋意值……
【系统：宿主，你不会动摇了吧？可是你的返回申请已经通过，万一什么时候系统bug修好，您就会直接被遣返……】
陆川听见了，但是没回答。
他这系统就是这一点不好——无法读心。所以每次交流，都得挑无人之处，说出声对方才能听见。
不过一经提醒，陆川才恍然想起来，既然选择离开，那醋意值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心想遣返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先把眼前这人安顿好。
“那先洗把脸再回去，行不行？”陆川在段逍恒面前蹲下，好声好气地问。
他见识过段逍恒酒量有多差，回寝室？呵，不出意外的话还没到寝室就可以表演蛇形了。
背着走倒是可以，只是这货万一到时候手贱把他眼镜给摘了……
他不想欣赏朦胧的夜景。
段逍恒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
宋轻尘实在有点想不明白，原主舅舅为什么要冒着被家暴的风险买衣服，让他和朱逸群来参加这个舞会。
关键是原主和朱逸群都不会跳舞。那么除了勾搭有钱人，几乎没有来的意义。
不仅宋轻尘，就连朱逸群也没想明白。
不过他们俩想不明白不重要，颜晗想不通才是最要命的。
于是颜晗一边吃东西，一边拉着朱逸群东问西问。
“可能是因为想让我们见见世面吧。”朱逸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池中央、属于别人的妹子。
趁此机会，颜晗抛出了心底的一堆疑问。
“你之前不是说你妈一直都不喜欢你哥嘛，那现在呢？”
朱逸群终于收回视线，无奈道：“说起这个我就烦，我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智力提升了……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所以我一直没敢说。”
“不过也挺奇怪的，他以前那么爱嘚瑟。”朱逸群面露惑色，“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他竟然只字不提。”
不等颜晗开口，朱逸群又道：“对了，有件事我还从没跟人说过。”
左右看了两眼，确认宋轻尘不在，朱逸群才道：“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哥不？除了他成绩烂，人品差。”
眼看系统“好奇值”就快爆表，颜晗都快急死了：“你倒是快说。”
“你急什么？”朱逸群凑过去极小声地说，“那是因为我以前偷听我妈和她闺蜜聊天，好像听见她说，宋轻尘其实并不是我姑姑亲生的。而是我姑姑去世后，我姑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孩儿。”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个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顾老板的车已经到校门口了。”
“顾老板是谁？”
“不是吧！你连他都不知道？就是那个横溢科技的老总顾宁。”说话者朝二楼顾裕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也是那位公子哥他爸。”
“看着挺高冷的，他爸不会跟他一样吧？希望不要太难伺候……”
而于此同时，身在二楼的顾裕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瞬间，他周身的空气仿佛结了冰。
他朋友差点被冻死，忙笑道：“安了，我已经让人去电闸那里等着了。只要顾叔叔一来，surprise。”
＊
学校竹林。
江暮雨烦躁地看着手机。
几分钟前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人在电话里说，知道他的秘密，如果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就出来面谈。
煞笔……具体什么事儿也不说清楚。我秘密这么多，鬼知道是哪个？？
江暮雨蹙着眉在原地徘徊许久，结果等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回电话也没人接。
正想骂人，蓦地，他想起那天在教导处查监控的事……
好像就是这个位置。
江暮雨缓缓扭头，看见了那天视频中女鬼坐过的长椅。
“……”
一阵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江暮雨顿时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
带着千思万绪折回礼堂，迎面就撞见段逍恒走出来。
“你要走？”江暮雨脚步一顿。
段逍恒沉默几秒，才道：“有事？”
江暮雨愣了愣，之前段逍恒明明答应过会陪他到舞会结束的。刚才离开前，他还特意嘱咐对方等他回来。
呵，段逍恒的嘴，骗人的鬼。
“我爸马上就来了，现在我走不了。”江暮雨藏住心中的郁闷，换上笑脸打趣道，“你也别急着走嘛，反正迟早是要面对他的。”
“……”段逍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不等他开口，已经被拽了回去。
此时礼堂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有几个老师被学生撺掇着也开始跳舞。
“刚才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江暮雨把人拉到窗前，开始说悄悄话。
“猜不到……”
“我发现……我好像被鬼缠上了。”说话间江暮雨的声音已经飘到段逍恒耳边，语气认真，但又掺了些笑意，让人一时间难辨真假。
发现有人看过来，段逍恒微微蹙眉：“以后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我又不是耳背。”
见状江暮雨才有所收敛，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
这时在大门附近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江暮雨望过去，终于看见了他那位日理万机的老爸。与之并肩的是顾宁，两人踏进会场。
江世平也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家儿子，但霎时间，礼堂灯光骤然熄灭，一片漆黑。
人群瞬间躁动起来，有人摸黑乱走，还把江暮雨的鞋给踩了。
江暮雨下意识拽住段逍恒，以防他被人群挤散。
“不会是鬼来找我了吧，怎么办？我害怕……”他故意这么说的。纵使慌得一批，但也不能错过撩人的机会。
段逍恒沉默数秒：“那你想怎么办？”
“我觉得……”江暮雨悄声道，“首先你需要和我挨近一点。”
*
会场之外，洗手间门前。
走廊幽暗的光隐藏了陆川眼中道不明的情感。
在等段逍恒的时候，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不久前系统说过的话——
【系统：你走之后，这个世界会将您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自动抹去，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你。】
所有人？陆川眯了眯眼睛。
既然如此……那在走之前，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么想着，脚已经迈了出去。陆川几步上前，将刚洗完脸、表情尚有些迷茫的段逍恒拽到面前，毫不犹豫地对着他还湿润的唇瓣吻上去了。
段逍恒呆了几秒，瞳孔倏然一缩，下意识地推开了对方。
“江暮雨你……？？”
听见这个名字，陆川的表情瞬息万变，但最后都转换成了一声嗤笑。
“段逍恒，你是喝多了，还是老花眼？”
“……”
陆川上前一步，用轻描淡写的口吻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把我当成他好了。”
“不是，你……”段逍恒的表情也愈渐复杂，但不等他说完，双唇再次被堵上。
而这时，令他诧异的事发生了——在亲吻的同时，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记忆灌进他的脑海。
——那是关于另一个世界，关于某个人的记忆。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正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表情、语气、动作……
只是记忆中的身影，应该是另一个才对。
五味成杂，段逍恒再次将人推开：“江暮雨你够了！”
＊
眼下发生的一切让宋轻尘难以理解，甚至感到离谱。
十分钟前他本想出去透透风，却莫名其妙被江暮雨拽回了礼堂，听对方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期间颜晗从他身旁经过，却是目不斜视，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甚至听见朱逸群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来了句：“欸？我哥呢？？”
宋轻尘：“……”小小年纪，眼睛有疾早点治还来得及。
再然后，碰上跳闸……他听见江暮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说他害怕，还说要挨近点。
“……”宋轻尘觉得这人可能是喝了假酒。
可不等他挪远点，猝不及防地，有什么贴上了唇角。
微妙的温度转瞬即逝，但他的大脑也在同一时间宕了机。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