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琰一点小情绪的爆发,让欧阳光记挂了很久,尽管当事人过去了便没再提。
这天她还特地问起有经验的柳叶,“总觉得男朋友有些患得患失怎么办?”
柳叶愣了一下,片刻即懂,开始给她做科普,“你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之所以觉得患得患失,是因为什么吗?”
欧阳光觉得这一问还真问对了人,赶紧凑过去追问:“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还没有真正得到。”
没get到她意思的欧阳光渐显出疑惑表情,茫然接话,“什么意思?”
“真不懂?”柳叶拧眉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待欧阳光点头后,虽然四下无人她还是压低了音量,先含蓄地比了个手势,奈何欧阳光还是没懂,只好直接了当进入主题。
“上个床,滚个床单。”
只愣了几秒,欧阳光便反应过来,虽然懂她的意思但有些不太相信,“你确定……是因为这种原因?”
“相信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柳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厉琰学长也不例外。”
欧阳光怎么也不敢相信学长是为了这事才患得患失,可看柳叶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什么其他理由。
可在她心里,厉琰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潜意识认为他不会因为这种肤浅的事情才那么惴惴不安,所以还是摇头。
“不可能。”
这话柳叶可就不大爱听,上手拍了她一下,“怎么不可能,厉琰学长再怎么样他也是个男人。”
“除非他不爱你,否则不可能不想占有你。”
欧阳光将头埋在桌子上,半晌了才怪不好意思地抬头,“可他接吻……都不怎么伸舌头。”
有时候她都在想厉琰学长是不是根本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从来不对她有什么过分逾越,连接吻都是平平淡淡,最多也就摸摸小手亲亲脸颊。
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的柳叶轻咳了两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可偏偏欧阳光还追问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怕下一秒变禽兽吧。”柳叶将视线移开,反正不可能是不喜欢的缘故,有时候厉琰学长看她那眼神,多隐忍多克制。
欧阳光并没有听清柳叶说了什么,想来这种事情问别人的确不太好,毕竟是她和厉琰之间的事,思及此脸都红了,又回到上一个问题。
“关于患得患失,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毕竟是别人感情上的问题,关系再好都不宜插手太多,柳叶这回只是给她出了个主意,“买个戒指吧,会好一点。”
欧阳光虽然不是很懂,但照做了,午休的时候就抽空去了一趟市中心,看了许久专柜里摆放着的戒指,琳琅满目,款式各异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挑,可既然是送给厉琰,想来也是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敷衍不得。
导购上前来服务时看她穿着校服肯定是学生,再加上也没戴什么名贵的饰品,想来经济条件一般,所以她态度也一般。
“想买什么样的?”
欧阳光抬头笑了一下,“有没有情侣对戒?”
“有的。”柜姐从柜子里抽出价格平民又比较流行很受年轻人喜欢的几款一一介绍,说得还挺细致,包括做工和设计来源还有寓意。
“有没有独特一点的?”流行款岂不是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买了这一款。
柜姐懂她的意思,接着扬起职业式的微笑,“如果小姐您想要与众不同,独特一点可以选择私人订制,就是价格相对会更贵一些。”
不是贵一些,是贵很多,本来以为这么说这个女孩会打退堂鼓。
“没关系,私定的话一般多长时间能完工?”
柜姐眼睛顿时一亮,态度截然一转,更热情了一些,“半个月左右,您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再快一些。”
欧阳光接过她递过来的展示图册,挑了个还算简单的款式,等柜姐笑眯眯地说要先交订金时,一摸口袋只有一部手机的女人忙说了句,“稍等。”
随即走远了些去拨通电话,对面的司徒菡一听她要借那么多钱,不免多问一句。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你先给我,生日的时候我会还你。”
欧阳光所有的卡都是欧阳修的附属卡,一旦有什么大金额支出他那边会收到消息,而且一查就能知道她买了什么。
“好。”即使没问到原因的司徒菡也二话不说答应。
*
宫家坐落于东区的半山腰,四面环山,远离城市喧嚣,站岗的保安在铁门处给车放行时,花了好几分钟才认出车里的人是几年未见的少爷,不等他有所反应,车已经扬长而去。
将车停在主别墅面前,宫冥下车时将钥匙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反复玩了几下这才扔给一旁已经愣住的管家。
与平时不同,虽然穿着校裤,披在宫冥肩上的外套却已经盖在了刚刚在学校古树下昏昏欲睡的女孩身上,因此只身着一件白色衬衫,走起路来时,校裤上悬着的链子叮铃响。
管家依旧处于几年不见少爷好像越发长得更坚毅帅气了些,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他回祖宅的震惊当中。
看到宫泽还精神奕奕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宫冥脸上明显有失望之色。
这个做父亲的看到他也是诧异得很,目光随着宫冥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后便是一种吊儿郎当的躺姿,还未开口他已经先一步嘲讽。
“不是说你快死了?我看你活得挺好。”
宫泽将报纸叠好后轻轻放在一旁,对他突然回家这事感到匪夷所思,略微思索过后便知道肯定是白芷又去找他了,难怪这两天都心神不宁郁郁寡欢,定是这小子又对她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你不是又对你妈说什么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母亲,你作为小辈,再怎么样也不能对长辈无礼。”
从宫冥将双脚搭在茶几上还有这一脸没在听的表情来看,显然并没有将对面那个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特地在我面前说这点破事?”
“什么叫破事。”宫泽拧着眉直起身子,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一直拴不好自己的嘴,没少让他多注意点言辞。
宫冥对这话题显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情,没两句便失了耐心,“如果你叫我回来是唠家常,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和你瞎扯。”
“回来,你给我坐下!”
宫泽平时几乎是没有脾气,就连对待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语气都不曾重过,此刻沉声一吼,一旁的管家吓得身躯一怔。
“有话就快说。”宫冥不耐烦地坐回沙发上,还是那副脚后跟搭在茶几上的姿态惜字如金。
宫泽酝酿着怎么开口,楼梯间传来拖鞋落在木板上的声音,看到宫冥的那一刻,白芷下楼的脚步都一下子快了许多。
“冥儿……。”
不同于她的欢喜,宫冥轻蔑的视线从她身上一瞥而过,引来一向护妻的宫泽不满。
“什么态度?她是你母亲。”
“在我眼里后妈不算妈。”宫冥皮笑肉不笑地给予回应。
白芷的神色黯淡几分,对正要发火的宫泽说了句没事,坐在了离宫冥较近的一个位置。
轻抿了一口佣人刚送上来的茶,等到心头盘旋而起的怒火逐渐消散下去,宫泽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也老大不小了,算算日子,明年一月份都该毕业了。”
一般加这样的前缀准没好事,宫冥沉默之时,宫泽下一句话又带上几分笑意紧接着响起,“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不是不知道这男人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宫冥装作不懂挑着眉反问:“所以呢?”
“人我都给你挑好了,是个可人儿,才学兼备长得也漂亮,个子也高,又冰雪聪明,你们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也难为宫冥一点兴趣没有还配合性讽刺地问了一句,“谁家的小公主?”
宫泽本来以为他会冷漠拒绝,甚至还会雷霆大怒,没想到反而这么平静。
“欧阳家的二小姐。”
宫冥似懂非懂地扯开嘴角,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轻嗤了一声。
没太在意他的异常乖巧,宫泽沉浸在他没有反抗的喜悦当中,想着这事成了,“上次让你去金华,也是为了订婚这事。”
茶几上晃动的双腿却蓦然停了下来,宫冥依旧笑得深不可测。
原来上次那么大费周章让人直接抓他去金华,是为了这档子破事。
之所以一直沉默,是因为还想听宫泽道出更多原委,以及对方更详细的一些事。
宫泽见他乖巧,将订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娓娓道出,包括双方父母都十分满意,就差挑个日子让小两口好好见一面,昭告整个t市后再选个黄道吉日为两人风风光光的举办婚礼。
“冥儿,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那女孩从长相上来看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正是因为觉得宫冥也会有同感,他才会替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应了这桩婚事。
宫泽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女孩的好,话里甚至计划好了两人未来生几个孩子,连婚房都已经已经置办就好了,没瞧见宫冥一点点敛去的笑容,跟慢慢沉下去的脸色。
白芷注意到他的异状,忙轻咳了两声给宫泽打暗示。
最终还是宫冥一手掀翻了面前的茶几,才得以让这个都已经沉浸在即将抱孙子的男人从喜悦中抽身。
哐当一声巨响,原本茶几上放着茶杯跟摆件碎了一地,不仅宫泽被吓得愣住,白芷也浑身一个激灵,连带几个正在附近忙碌的佣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放慢了动作,看到宫冥拎上去就揪住了宫泽的领子。
“使不得啊,少爷!”急忙冲上去的管家被一个狠戾眼神吓得僵住脚步。
“开什么玩笑?”宫冥大有直接将眼前人直接掐死的打算。
“订婚?”
“你经过我同意了?”
在宫家其实这样的现象很常见,宫冥从小时候起脾气就一直很暴躁,摔东西砸东西都是常事,最严重的一次,这小少爷不开心砸了他爸不少收藏的古董。
都没能惹来宫泽的谩骂,毕竟心里一直有愧于他,但别的事情他都可以退步,可订婚这事已经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且不说悔婚的后果会给彼此两家造成多不和谐的关系,根本容不得丝毫改变。
宫泽试图将自己的领子从儿子手里解放出来边劝说,“这个婚你必须结。”
像是不满丈夫这么强硬的态度,白芷有些欲言又止,又瞧见到宫冥愈发黑沉的脸色。
也许她这个时候不应该火上浇油地开口,“冥儿,快松手,那是你爸……。”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宫冥带着森冷寒意的眸光落到她身上,随即一脚踩在沙发边上,手中的领子又被他捏紧了几分。
“冥婚你喜欢吗?”
那媚然的眼尾上挑的样子透出几分玩味,低沉下去的语调又轻又缓,神色却认真到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把宫泽吃了药平静下去的血压又开始极速提了上来。
但宫冥像是真的想送给父亲一份满意礼物的大孝子,“你不解除婚约,信不信老子让喜宴变丧宴。”
“你……。”这话让宫泽的思绪一下子倒回15年前,前妻割腕自杀死在浴缸里,那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场面,也是来自于对宫冥的所有愧疚。
这孩子早年丧母后性子就变得乖戾嚣张,时常惹是生非下手又不知轻重,就是对他这个父亲都没有丝毫尊重,原因很简单,他一直将他母亲的死因归根到自己身上。
“你……你拿死威胁我?”
“想什么呢?”也许痴情方面,宫冥遗传了他母亲,却绝不是发现自己所爱的人不爱自己,便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想爱她,也只想娶她。”没有过多的解释,这是宫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袒露自己的心事,但说出来不是为了要让他同意。
在这极度讲究门当户对的豪门中来说,他知道以苏璃的家世根本配不上自己,面前的人根本不会同意。
“你口口声声说你有愧于我,从小到大你给过我什么?”
“连婚姻我都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你确定你拿我当儿子?”
“而不是你想稳固kc的工具而已?”
“房子我自己买,车子我自己提,事业我自己创造,学我自己上。”
哪次他不是一个人,说得好听点这叫放任孩子自主成长,其实只不过是为不管不顾而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十岁时就因为我故意伤了这女人,你就把我轰出家门。”
“可在这之前是你和她连手害死了我母亲!”
“我没有!”宫泽反射性地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宫冥不止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跟他吵过,导致所有的佣人几乎都知道白芷和他是二婚。
而他现任夫人的姐姐白蕊,正是宫泽已经死去了的前妻,宫冥的生母。
宫冥低下头逼近他脸,发了狠,“说好听点叫二婚,说难听点叫小三扶正。”
毕竟当初这俩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好上了。
白芷被宫冥的话刺激得脸色苍白,觉得再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吞。
不想让妻子受一点委屈的宫泽只想这孩子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冲自己来。
“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别拿话去伤害你芷姨。”
宫冥看了眼犹自缩着肩膀这会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女人,冷笑,“你还知道她是我姨。”
“你不是一直都让我管她叫妈?”
“还是你想我像你一样,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后,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另一个女人?”
这种人渣一样的行为简直让宫冥觉得恶心,宫泽从来就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即使他现在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金钱势力什么都拥有,更是商业上人人吹捧的成功人士。
可在宫冥看来他外表就算再风光,却依然掩盖不了曾经犯下的那些过错,比如害死自己前妻。
“你既然不爱我妈,为什么要娶她?”
“既然娶了她,你就应该好好对她!”而不是终日对自己结发妻子冷漠相待,连句嘘寒问暖都吝啬,却在对她百般无情之时又对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
“别提什么爱与不爱,这不是你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的借口。”
正是因为他说的都对,无法对这些话产生任何反驳的宫泽,面对宫冥的指责自然也没有丝毫生气的理由。
每次回家终究会闹得不欢而散,这也是宫冥一直都不想回来的理由。
看他转头就走,白芷不舍地追出去想叫住他,被身后的男人喝停后,忍不住责怪起来,“为什么你每次在他回来后都要说这些他不爱听的话。”
订婚的事情就不能延后说,先关心关心他,这孩子肯因为她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回来,代表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
可面前的人呢,“你进门有关心过他吗?”
“你以为我不想?他对我们就没个好态度,订婚的事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
多大人了,难道不该收收心?更何况对方的条件还那么出色,依宫泽看来都是自己儿子高攀了人家女儿。
“你好好说他会听的。”
“我态度还不够好?”作为父亲被儿子揪着领子说话都不带一句责怪,还需跪下求他去结了这个婚不成。
“你别太宠着他了,你看他对你说话那态度。”
到底白芷觉得亏欠这个孩子又有愧于姐姐,并不在乎宫冥怎么对自己,只想尽全力给他多一点弥补和关爱。
“冥儿他是个好孩子。”
“是啊,前两天又把人肋骨打断两根,整天无所事事,抽烟打架骂人你看哪一样不在行。”
如果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每次替他善后,不然就宫冥这暴戾的性子伤了人还一次不带进局子,真以为在t市打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他。
“早点成家立业,对谁都好,找一个管得住他的,简直为社会减少一大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