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吻蕴含着强烈的保护欲,手掌压在她发顶,待若珍宝般,摸头的动作很温柔。
怎么可能还嘴硬得起来。
在他说出女孩子不需要道歉的那一个瞬间,宋黎的心就软成了融化的奶油。
宋黎垂着眼,低敛的睫毛掩住了眼底情绪,接过他搭在右胳膊的外套,抖开挂到自己臂弯里,再托起他右手。
掌心渗出的血把白纱布浸红了一道。
宋黎指腹似有若无地碰了下,盯着血迹瞧了好一会儿,抬头去望他:“疼不疼?”
在她心疼又难过的目光里,盛牧辞落她发上的手滑下来,指背蹭蹭她脸颊,轻声说:“不流血了,没关系的。”
血都渗出来了还说没关系。
宋黎低回头,捧着他手想握紧些,又担心弄疼他,也有话要和他说,但碍于当时人多没开口。
见她情绪低落,盛牧辞手绕到她后背,搂她过来,说别的话:“快下班了是不是?”
宋黎脸近在他衬衫的领口处,轻轻“嗯”一声,想着许延他们都在看着,难为情,刚要退开时,闻到一丝辛味。
她凑近细细嗅了嗅,又去看那些人,一个个要么面色酡红,要么双眼惺忪,衣冠都是乱的,显然跟着斗过殴,她一看过去,他们有的摸后颈,有的低声咳嗽,有的去望天花板,都心虚得没敢和她对视。
宋黎凝住他眼睛,问:“喝酒了?”
“没醉。”盛牧辞说,他当时的确很清醒。
“你是不怕醉。”宋黎皱着眉看着他:“酒后血管通透,创面引起炎症怎么办?现在吃不了消炎药,破伤风也不能及时打,万一再感染了呢?”
女朋友是医生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把他这个大老爷们都显娇贵了。
盛牧辞对她笑了下,不以为意地说:“这不是检查了没问题么。”
难道还要等它有问题了再来说吗?
宋黎肃着脸:“伤好前,酒不准再喝了。”
他说,好,你说不喝就不喝,并郑重其事地向她作出保证。
下班前,宋黎得先回一趟办公室,盛牧辞直接陪着去了,留他们一帮人在身后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他哄人,他们是真没见过,他会认错,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尤其还对人家这么地千依百顺。
等那两人走出急诊室后,他们面面相觑着,在目光交流中达成了共识——三哥这辈子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因着喝过酒,没法开车,盛牧辞叫了司机过来,把车开回四合院。
那晚宋黎先洗了个澡,再到厨房做了几道家常菜,喊盛牧辞吃饭。
餐桌前,盛牧辞坐到她对面,伸手想要拿筷子的时候,被那姑娘叫住。
她拍了拍自己左边的椅凳:“你坐过来。”
盛牧辞挑了挑眼尾:“想我离你近点儿?”
“你手伤了怎么握筷子?”宋黎问他。
“又不是断了。”话虽如此,盛牧辞却因她紧张自己的模样,心中别有几分愉悦。
宋黎嘴角向下,不搭腔。
“真没事儿。”盛牧辞这样说着,人已经起身往她身边坐下:“拿双筷子能要多少力气?”
宋黎闷着声:“别说话。”
她低头去夹菜,轻轻道:“我喂你就好了。”
接着,她胳膊抬高了,一筷子菠菜夹到他嘴边,用碗接着。四目对视,盛牧辞不禁笑了,乖乖张开嘴吃掉。
宋黎又夹了块鱼肉,放到盘中仔仔细细挑鱼刺,她穿着湖绿色的棉睡裙,袖口挽起两褶,露出细白的手腕。
她喂他几口,盛牧辞慢条斯理咀嚼:“光顾着喂我,自己也不吃?”
“你先吃。”宋黎很认真地在夹菜。
盛牧辞目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
哪怕中学那时被人一刀子捅进心脏,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月,又住院三个月,他都没有被人这么用心照顾过。
怕她太过担心,心里念着,盛牧辞指尖拨了拨她耳垂,半开玩笑的语气:“再严重的我都经历过,习惯了,这真不算事儿。”
“可你现在有我了啊。”宋黎忽地抬眼。
盛牧辞在她脱口而出的话里愣了一瞬,看出她有心事,没言语,静静将她凝着。
宋黎睫毛颤着,低下眼,小声说:“盛牧辞,你以后不要冲动了好不好,为了我也不要……今天只是打个架,下回又是什么呢?我不想看你受伤……”
喉咙突然哽住,她停了停,抿着嘴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盛牧辞没想到自己只是割破手,都惹哭了她。他正想哄,先见她放下筷子。
宋黎去牵他没伤的左手,拉到自己腿上,两只手都捏着他手指,紧紧攥着。
“我只有你了……”
宋黎低语着,有点委屈,眼里涌了下热意,一眨眼,泪珠子就掉出来,啪嗒滴在他手背,湿湿烫烫的。
一见她掉起眼泪,盛牧辞面色忽正,淡了笑意,才意识到自己越是不在意,反而越是惹得她不安。
盛牧辞抹掉她眼尾的湿泪,手覆到她颈后,搂着她靠到自己肩膀,在她耳侧柔声:“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觉得不够郑重,唇在她耳垂轻轻一吻。
“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女孩子的安全感有时只需要一句肯定的回答,比如那时的宋黎,他这么说,她便定了心,百分百相信了。
宋黎抽噎着“嗯”了一声,听起来糯兮兮的。她脸在他肩头,往他颈窝埋,双手伸出去,抱到他腰上。
盛牧辞是她四年前在南宜遇见的一把伞,这把伞为她遮挡日晒雨淋,打开了就再未收起过。
就像五岁时一件外套,他咬着烟,浸在橘光中的侧脸,她就再没忘掉过。
没有他,是她如今最无法想象的事情。
盛牧辞想着哄好她,她自己又是先起来了,抽两张纸巾抹掉眼泪,鼻音浓重地说菜要凉了,让他快点吃。
说着便重新拾起筷子。
盛牧辞被她逗得笑了。
这姑娘自己都哭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惦记着的都还没他一顿饭重要。
那时他就想,这么久了,终于等到这么一个人,下辈子都不要和她分开。
在她要转过脸的时候,盛牧辞头低过去,宋黎倏地感觉到了他嘴唇的温度,脑子一空,筷子夹住的排骨一下掉回了碗里。
他左手陷在她的长发间,右手轻轻捧住她脸,拇指摁着脸颊,四指摩挲在颈侧。
因想着他那只手有伤,宋黎怕碰到,没有动,任他吻着自己。
这顿晚饭最后也没吃成。
宋黎跌到客厅的沙发上时,恍惚在想,好端端吃着饭,怎么就发展到这里了……
盛牧辞暂时放开她,起身去松衬衫的扣子。
那一瞬吸到新鲜的空气,宋黎终于清醒,轻喘着要撑坐起,亲过后声音有些娇弱:“伤口,你手还伤着……”
盛牧辞哑笑,指尖还捻着扣子颗颗在解,人俯过去,气息暖到她耳廓。
“不要在这种时候怀疑男人。”
“不行……”宋黎咬住泛红的唇,一双潋滟的双眸埋怨地瞅着他,说伤口肯定会压到。
盛牧辞和她对望着,笑而不答,衬衫扔开,懒洋洋大开着腿坐到沙发,往后随意一靠。
“那今天,”他这才开口,握住她腰肢,眼含深意地看下去:“小阿黎自己来?”
宋黎一怔,屏住气,红着脸说是要吃饭。
她寻到沙发下的拖鞋,穿好想溜走,盛牧辞胳膊一捞,宋黎就撞到了他怀里。
男人似乎预料到她会挣,在此之前嘶了声,果不其然,宋黎误以为自己碰到了他受伤的手,四肢一僵,没再乱动弹。
盛牧辞唇在她耳旁,无声地弯了下,声音带着柔和的哑意,凑近了,混着热息对她说乖,坐上来。
……
宋黎脸躲在他颈窝里,一动不动。
好似羞耻得无颜再见人。
吃饭时窗外还有些许微光,这会儿夜色如烟弥漫散开,天完全地黑了。
盛牧辞阖着目,脑袋后枕在沙发背,也不想动,健实的胸膛随气息沉起。
片刻后,他偏过头去寻她的脸,用带汗的鼻尖蹭了蹭,发觉她鼻息渐匀,似乎是睡着了。
盛牧辞轻笑,心想着,这姑娘真得加强锻炼,这才多长时间就透支了,还就这么坐着他睡,也不知道先下去。
不想吵醒她,盛牧辞单手把人抱着,轻轻扯来自己先前丢在旁边的衬衫,给她披上。
不见她有要醒的迹象,他也就这样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了。
她纤长的睫毛扫在他颈侧,盛牧辞察觉到一抹湿意,脑中便浮想出她满眼羞涩和懵懂,噙着泪雾目无焦距时的样子。
……
宋黎醒来时躺在被窝里,那时大约是晚上十点多,她双腿沉重得仿佛回到念书时,体育课进行八百米测试后,肌肉中乳酸积聚。
小夜灯的光半明不暗。
宋黎坐起时,盛牧辞刚从浴室出来,见她醒了,挨边坐过去,笑着摸了摸她脸:“饿了没有?带你出去吃点儿东西。”
因睡前在客厅做过的事,那画面宋黎尚且挥之不去,她热着耳朵,移开眼,不太能自在地和他对视。
盛牧辞叹口气,慢悠悠地说自己又是抱她上楼,又是给她擦身,她倒好,理都不理他一下。
“小没良心。”盛牧辞轻轻掐她脸蛋。
听见自己是被他抱上楼的,宋黎顿时顾不得害羞,忙紧张地问:“那你手没事吧?”
盛牧辞笑笑说:“你就这么点儿重,一只手就抱起来了。”
“……”
宋黎托起他手检查:“有碰到水吗?”
“没有。”他说。
纱布确实还是干的,幸亏没沾湿。宋黎放下心,再怨怨地睨一眼他:“先吃完饭不好吗……”
“那不得怪你?”
宋黎皱眉疑惑,后一瞬,便见他笑着往后说:“这么迷人。”
依据以往的经验,这人又要开始不正经。
宋黎也不跟他讲道理了,半嗔半赧地张开双臂:“走不动了,你抱我。”
“想我抱啊?”盛牧辞故意逗着她:“叫声好听的。”
宋黎瞅着他:“叫什么?”
他笑,低着嗓到她耳畔说,叫声老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