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朝着千叶挥了挥手,随即便有小厮过来撤了刚刚各位夫人用过的椅子和几案。
又放上了新的桌椅,沏了一壶新茶。
凌彻这才悠悠地坐下,随意的支着腿,上下打量着柳琰。
“不知国公今日想听什么曲儿。”
柳琰见他没让自己走,还反而还坐下了,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叫什么名字。”凌彻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慢悠悠地端起热茶,用茶盖拨了拨茶水。
“小女名叫拜月。”柳琰注视着他,双眼灼灼。
“你上次唱的曲儿叫什么。”凌彻停了手上的动作,虽然语气轻松,可落在柳琰身上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冰冷。
“郎归,是小女子自己写的。”柳琰看着他,眸光微动。
难道是行重哥哥想起了什么吗?
虽然现在他目光中的那抹冰冷像是要将她刺穿一样,但柳琰心底里没有任何害怕。
反倒是多了一种被注视的喜悦。
凌彻一听,眼神又冷了几分。
半晌,他又继续悠悠的用茶盖拨着茶水,看似漫不经心。
“哦?写的不错,怪不得平日里没听人唱过。你,想要什么赏赐?”
柳琰心中有一丝失落,但是眼中笑意不减,像个小女孩一样脆生生的问到:“什么赏赐都可以吗?”
凌彻看着她那泛着粼粼微波的水眸,竟鬼使神差的说了声“嗯。”
柳琰的高兴涌上了眉梢,她是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那我想亲自为国公摘一朵莲花,还希望国公能收下。”
凌彻听到后便愣住了,柳琰也不等他回答,运起轻功,脚点莲叶,便朝着莲花而去了。
此时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她就像是一只在绿色莲叶间飞舞的蜻蜓。
她轻功是极好的,脚尖丝毫没有沾水,在湖中仔仔细细寻了一圈后,才满意的回到岸上。
被她紧紧抱在怀中的两朵莲花都开得极好,那二尺长的绿茎因为承受不住大而饱满的花冠而微微弯向一边。
而这刚摘下的莲花上带着些许水珠,不经意间就将她轻薄的衣衫沾湿了。
她见凌彻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向前一步开口。
“国公,这两朵莲花小女子都觉得是极好看的,不知国公选哪朵。”
凌彻收起了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沉思了一会,悠悠问到:“那剩下的一朵呢?”
“小女子今日一来便觉此处莲花甚美,给国公摘的时候,也存了私心给自己也摘了一朵。”
说着柳琰那一双笑眸便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莲花,粉色的莲花瓣映在她的脸上,颊边便多了两团绯红。
凌彻没有接着她的话说,又端起了一旁的热茶。
“没想到一个跳舞唱曲的伶人,轻功如此了得。”
他说这话时是带着些笑意的,像是只把人看穿的狐狸。
可一听这话,柳琰的眼眸便垂了下来,轻声叹了一口气。
“小女子是早些年为了活命才学的,因为是半路才学,现在也只有这轻功能看。”
凌彻端茶的手却停在空中,竟有微微颤动。
半晌之后,他又将还没入口的热茶放下。
然后凌彻神情慵懒,慢慢抬起一只手伸向了柳琰怀中的花。
柳琰是真的没想到他会亲手来拿她怀中的花,见状直接愣在原地。
更令她震惊的是,凌彻没有直接拿起一朵花,而是用他的指尖在花瓣上轻抚,慢慢地勾勒着莲花的轮廓。
柳琰心底涌起了不知名的害羞和狂热。
而当凌彻拿起其中一朵莲花时,莲花那长长的茎在她身上轻轻的蹭着。
此时正值盛夏,所着衣衫皆为轻薄,茎所过之处皆泛起酥痒,柳琰心中有一丝说不清的愉悦。
柳琰大喜,之前的淡淡忧伤早已不见,脸上的笑意仿佛快要堆不了。
而凌彻却没再看柳琰,将花递给了千叶后,便起身回隋珠楼了。
柳琰看着凌彻的背影远去后,又低头看着怀中的莲花。
就是这粉色的花瓣刚刚被他轻抚着,被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勾勒。
上面应该还会残留着一点属于他的檀香味吧。
然后柳琰慢慢低下头去,用嘴轻轻含着花瓣,双眼半敛,带着些许痴迷。
能在行重哥哥身边的日子,真让人上瘾啊。
只是可惜,双眸如星的行重哥哥不爱笑了。
没关系,在国公府里剩下的日子里那就由她笑给他看。
另一边。
凌彻回到隋珠楼后,便派人召了江大夫过来。
江大夫到后千叶便将莲花递过去。
凌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开口:“有劳江大夫检查一下了。”
江大夫接过后便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
凌彻则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
过了许久,江大夫行礼答到:“回国公,这花没什么问题。”
凌彻手指停在空中,心中疑惑更甚。
怎么,如今的探子都是这般水平了吗?
借赏赐来接近他的机会不要,直接当面暴露武功去摘花,而且还没有在花上动手脚?
难道只是想向他炫耀一番自己的轻功吗?
凌彻自是不相信。
不过刚刚她那声叹息,那种带着些许忧伤的神情,实在是太像他记忆中的小人儿了。
他仿佛看见那在月下阁楼窗边看书的小人儿因为不知为何而柳眉微蹙。
凌彻神情恹恹,对江大夫说:“有劳江大夫了,月底那边的事情还要劳烦你上心。”
然后他便拿起莲花,唤了小厮扶他去休息。
毕竟昨晚将那两位夫人打发走后他便去上朝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下。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依旧十分无趣,就算一些忠义之臣拿昨晚他灭了韩秉满门之事向皇帝弹劾他。
可那个软弱的皇帝依然以“是朕派行重去调查此事的”来安抚群臣。
甚至还将乌日贡品赏给了他。
凌彻心中冷笑,这死水中的鱼儿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跳出去换一条河流才是正确的方法呢。
第二日一早。
一个小丫鬟便来请柳琰去王夫人那里。
柳琰也不拒绝,她正愁没机会再去会一会她呢。
这王夫人的院子在府里深处,院子里除了府中最多的竹子,在角落边上还有几株茉莉。
此时正值茉莉的花期,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整个院子倒也显得清净雅致。
当柳琰进到房间里时,王夫人正侧身靠着躺椅,翘着手指捻起一个葡萄放进口中。
绿萼则跪在一旁低头捶腿。
她见柳琰来,也不说话,只是睨了一下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柳琰行了个礼便坐下打量起四周。
房间装修布置十分华贵,窗边的梳妆桌上放着一只香炉,旁边还堆着些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
这里面的模样和院子里的清净雅致是一点也沾不上边,不过依然可以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柳琰眯起眼睛,看来离开国公府之前,她有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从房中装修便可知这王夫人十分讲究,有许多的香粉。
奇怪的是她唯独不点香。
而且应该是许久不曾点过,因为房间里还有来自窗外的淡淡茉莉花香。
但是她却有一个精美的香炉。
柳琰心中明了,这王夫人很可能是某人的眼线!
再结合她之前还试图管理家眷来看,应该是冲着行重哥哥来的。
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在行重哥哥身边,有朝一日只怕会对他造成威胁。
柳琰心中杀意渐起,但脸上却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