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琰和凌彻静静看着没了气息的方空青，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半晌，柳琰发出一声喟叹，走到凌彻身边去拉他的手。
她这才发现凌彻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是铁块般坚硬。
“行重哥哥，事已至此，我们先回去吧。”
柳琰的话落在凌彻的耳中，让他紧绷的身体松了松，随即他便觉得他有些站不住了，眼眶中也有一股热气在升腾。
他不语，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
柳琰也不再说什么，走去桌边将那盒解追踪之毒的药收了起来，又吩咐随行的几个小厮将方先生葬在那个墓园中。
没多久平复了心情的凌彻快步过来一把抓住了柳琰的手。
他抓得比平时更用力些，让柳琰觉得有些疼。
凌彻看着柳琰，一双眼睛黑沉而坚定。
“我们回京都，再从长计议。”
“好。”
柳琰看向凌彻，回以轻轻一笑。
凌彻抿了抿嘴，心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这个笑容有些飘渺，带着些看破尘世的洒脱坦然。
这让柳琰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不真实，像是要消失一样。
凌彻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即紧紧抱住了眼前的柳琰。
他不想再失去她了，谁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两人一起出来时，一阵惊雷在不远处炸开。
豆大的雨滴随即砸了下来，雨滴带起地上的尘埃。
四周的热意还没退散，翻滚的热气围绕在他们脚边，像一条条火蛇缠绕着。
凌彻撑起一把伞覆在两人头上。
嗒嗒嗒的雨脚在油纸伞上乱跳，如同此时两人强压心底的慌乱与迷茫。
接下来又该从何处入手呢？他们的时间还够吗？
柳琰先出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窈娘遇到的宋公子是那位吧？”
凌彻沉声回道：“应该是宋寅。”
“所以她竟然是澹王的母亲，那澹王知道她后来的事情的事情吗？”
凌彻视线透过雨幕飘向远方。
“应该是不知的吧。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城里听说的，窈娘被人奉为仙女是因为有传教的和尚，我想这件事应该是他做的，应该是想让不为人知的母亲也受人尊敬。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若是知道窈娘葬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定会找个理由迁出去再风光大葬的。”
柳琰又说道：“真想知道这位南疆掌术人的故事究竟是怎样的。”
“这几人之间的故事无论怎样，随着这场雨结束也都消失在世界上了，留给其他人的也只是一份猜想，或美好，或惋惜，或悲痛也全看个人了。”
走马场的城门口早已有人备好了马车，柳琰上车的时候转头回望了一下老街口，小酒馆依旧繁忙，十分丰满的老板娘在里面忙来忙去。
方空青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等他吗？或者说留意过吗？
有时深情也是眼盲。
柳琰回头上了马车。
回京都的这段路他们日夜兼程，两人基本没怎么睡。
凌彻是忧心忡忡，一直在谋划之后的事情，柳琰则是将凌彻的样子看在眼中，也睡不着了。
等他们回到京都时已入了十月，一行人趁着夜色又回到了国公府。
熟悉的府邸让柳琰贪念的深呼吸两口。
这里发生了许多有关他们的事。
凌彻没有停留，带着她直接回了隋珠楼，千叶也已在一楼等候。
柳琰感觉千叶有了一点改变，不再是恭恭敬敬的冷脸，他多了一些自信与掌控，竟有了几分将领之资。
凌彻轻声让柳琰回房间休息，然后转身和千叶去书斋议事。
书房里，千叶将这段时间内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凌彻。
皇帝宋琛已完全自暴自弃了，每日在宫中寻欢作乐，早朝也没召几次。
澹王那边势力渐渐崛起，早些年暗中积攒的能力正在慢慢显露，在早朝上则一直在暗示将三军中的最后一军交给他，千叶与他委蛇了几番。
由于之前皇帝大征兵，导致现在国库亏空，皇帝下令多征税。
乌日前线那边进展顺利，目前没人发现凌彻不在京都之事。
凌彻发出嘲弄的轻哼，随即又问了江大夫那边的情况。
千叶顿了顿，“江大夫正在闭关研究柳姑娘身上的毒。”
凌彻随即明白江大夫还没将解药研究出来，低声道：“明日去将江大夫请来。”
千叶看着凌彻有些憔悴的面容，担忧道：“此番之行，柳姑娘身上的毒……”
凌彻将千叶的话打断。
“回来重新想办法。”
千叶听闻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他想提一句，落落姑娘这段时间里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服药晚的原因落了病根。
但眼下看来柳姑娘身上的毒还没解，估计也顾不上落落姑娘。
凌彻再询问了一些细节后，便让千叶退下,低头看着书案上的信件不语。
他要找个机会扼住澹王的咽喉，他要万无遗漏的将一切都算计进去，他一定能寻得一个万全的法子保全阿珩。
当千叶打开书斋的门时却是愣在了门口。
柳琰正抱着腿坐在地上，她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头靠在门边，已经睡着了。
凌彻留意到千叶僵硬的动作，带着些探究的看了过去，一眼便瞥到了门口小小的身影，立即起身走了过去。
柳琰还没有醒，凌彻示意千叶离开，自己蹲下身子轻轻将柳琰抱起。
一被抱起柳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凌彻。
凌彻开口：“怎么睡在这里？就算来了直接进来也行。”
柳琰伸手抚上他的脸，说：“行重哥哥最近消瘦不少，阿珩自然知道行重哥哥心中在做何打算，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另外，阿珩一个人睡不着。”
凌彻宠溺的看向怀中的柳琰，开口道：“好，我们一起去歇息。”
这一晚柳琰睡得很沉，等她起来时凌彻已不在身边，门外的小厮说今日刚好是一月一次的早朝，他已经去上朝了。
柳琰收拾一番后，便带着从方空青那里拿回来的药盒去了落落的院子。
她要和落落好好聊聊了，这一行她没能如愿寻得解药回来，她之后如何也要开始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