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分数出来了，二中的高中部，所有班级都没有排名次。因为考场纪律很差，抄袭，作弊现象严重，很多试卷的错误都雷同。有些平时啥都不会的学生，和平时学习好一些的学生，得分相差无几，一看就是抄袭的结果。腊月十七，放寒假了，来非弱整理了一下宿舍物品，把几件穿得着的衣服，和几本课本装到行李箱里，早上八点多钟，拖着行李箱到山河镇车站坐车回家了。

来非弱这次回家，是心情不错的，他在山河镇通往崮乡镇的客车上，欣赏着车外往后移动的风景。父亲来送他入学时，说山河镇东侧远处的，那座山像一朵莲花，来非弱仔细端详着，却怎么也看不出莲花的模样。那座山迅速往后跑着，接下来又迎来新的山，在冬季的薄雾中，秀着肌肉。那些肌肉，即是露在黑松，柏树，刺槐，这些毛发之外的，由暗红的页岩组成的山之臂膀。那山巅，青灰色的岩石头颅之上，竖着生长的柏树，即是那头颅上的黑发。

客车往前行驶，公路西侧的远处，也是类似的山，不同的是，山脚下，没有村庄遮挡处，可看见蜿蜒流淌着一条河。河边有绿油油的麦田，靠近崮乡镇时，桃园逐渐多了起来，那些伸展着秃枝的桃树，在积蓄着力量，等待不久后在一个春天里盛放。大山的怀抱里，桃园，麦田，村庄，在河边交替出现在视线里，往后移动着。

来非弱想起儿时的村庄，那些房屋是青灰色，低矮的草房，外墙是裸露的石墙；现在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红瓦房，灰白色水泥涂装的墙壁。公路边上的房屋，那灰白色后墙上，大红字写着：“要想富，先修路”，“计划生育好，政府帮养老”。

来非弱回到家里，所有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彻底病倒了。“爸，你怎么了？”来非弱扑倒在父亲床边上。

“非弱——你回——来了。别难——过。等你——回来——我去看病。”

“爸——咱，去医院啊！”来非弱跪在地上，趴在床边，已经泣不成声。

来非弱母亲放羊归来了，把羊赶入羊圈，然后抹着眼泪进屋了。母亲说：“非弱，我在外面就听到你哭，你回来了？”

“妈！你为何不和我爸去医院？！”

“病轻的时候，他不愿意去，病重了他又说等你回来再去。我想反正你快放假了，等你回来就等你回来吧，不然我去陪床，没人看家啊。”

来非弱哭着说：“妈，你们可以给我学校打电话，让我回来啊，给我爸看病要紧啊。”

来非弱的母亲抹着泪说：“你爸这么固执，我说服不了他，他就非得你放假回来。他说，我们都去医院了，没人放羊了，没人喂兔子，喂鸡了。”

来有利侧身向外蜷缩起身体，右手捂着胸口，“你们——别哭啊——我又——没死。”来非弱，停止哭泣，他母亲也不再抹眼泪了。

来非弱和母亲，搀扶父亲到院外的，农用三轮车前，把父亲搀扶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母亲拿来草席铺在车斗里，然后又拿好父亲的衣服，拿上父亲常用的，那一个装钱的灰色小布包。母亲坐进车斗后，来非弱发动起农用三轮车，平稳地开着，向医院驶去。

到了崮乡镇人民医院，按照医生要求，来有利做了心电图，胸部ct，验血等检查。父亲被医生安排在105病房，等待检查结果。经过了三四个小时的等待，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位清瘦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医生跟来非弱说，“来有利得了较重一点的冠心病。”

“王医生，你一定要多操心啊，我爸才四十七岁啊。”来非弱说道。

王医生说：“这个病情，目前来看，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了。”

“需要多少钱？”来非弱焦急地问道。

“三万元吧。”

来非弱，陷入思考，据他所知，由于近年他上学费用，搞水利工程的集资，以及农业，养殖方面的投资较大，所以家里应该不超过五千元。

他经过短暂思考后说：“医生，能不能先保守治疗，有钱时，再做搭桥手术？”

这男医生，看了一下心电图，ct片子，以及验血结果，“如果目前没钱，可以先住院保守治疗，利用药物控制一下。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你父亲的病，仍然需要手术。”

来非弱说：“谢谢王医生，您操心了。”

来非弱母亲回家了，因为夜里为了防止羊丢失，为了有人喂鸡，兔子等畜禽，她不得不回家。来非弱就留下来，给父亲陪床看针，买饭吃。

夜里，来非弱把父亲病床边的，折叠椅展开，睡在上面。他感觉到压力很大，父亲病倒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萌生了退学，外出打工赚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