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夜沫皇后二十四岁的芳辰，整个皇宫里到处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二月十二日，也是传统的花朝节。虽然宫内大部分花卉还未开放，但是坤宁宫里却到处洋溢着花香。

巧手的匠人们利用增温、催芽、催蕾等等高妙的手段，竟真的把本该开在一年四季不同时令里的鲜花，都安排在这同一时刻里盛开了。

前来祝寿的皇族宗室、大臣显贵、诰命夫人等，无一不都被这巧压天工的技艺给惊呆了，好多人立即就打听花匠的姓名，恨不得马上把他请到自己家里去。

莫清商和司璃并肩走进坤宁宫的时候，也不由得为之一愣。只见正殿里摆的是牡丹，姹紫嫣红，连最罕见的葛巾紫和玉版白，也各有一盆在丹陛下盛开着。

回廊里，一只一只巨大的青花缸，旁边还笼着炭火，缸里却飘着一朵朵淡粉色的荷花。

至于梅花、兰草、菊花、青竹，更是随处可见。不过，这么多的鲜花摆在一起，那香气也是互相熏染，倒是让人闻不出个好儿了。

司璃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暴殄天物、过尤不及。”

莫清商低头瞄了她一眼，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但花开四季，各循天时，这样逆天而行，终是不祥。”

说话间，又抬头望了望森森然的宫殿，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面色微沉，加快脚步向着他们夫妇的席位而去。

今天的坤宁宫可谓高朋满座，尊贵如八王爷夫妇也只坐到了上首的第二排。还有许多老皇叔、老亲王们的位置更加靠前。这自然是按照年龄大小、远近亲疏而排的，大家也没有什么疑议。

但是，紧挨着皇帝皇后身边的一席，始终空着，令众人不由得猜测，如此尊贵的位置是留给谁的？

不多时，殿内忽然鼓乐大作，皇帝皇后携手步入大殿，身后还跟着一份艳丽的女子，径直坐到了那除了帝后以外最尊贵的位置上，满殿的宾朋都愣住了，竟然是夜如意！

一时间，嗡嗡的议论声响起。这夜如意虽然贵为皇后的堂妹，但毕竟只是皇后娘家的亲戚，况且辈份也只是与皇后平辈。此刻大殿上还有很多莫家的皇亲，年纪还大多长了皇帝皇后一辈，居然都被排到了夜如意的后面，这皇后的跋扈和对娘家的偏袒可见一斑了。

莫行之和夜沫仿佛对众人的议论全不在意。他们大大方方在坐在御座上，接受了众位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的参拜。太监姘四骊六地念了一段大学士写成的敬寿文，紧接着，最热闹的献礼环节便开始了。

一位位尊贵的客人们鱼贯而起，向更加无上尊贵的皇后献上生辰礼。各家都在这上面花费了极大的心思——有些人是为了讨好夜沫，有些人是没有办法生怕得罪了夜沫和莫行之，还有些人是为了维护世家的体面。嘴里说的都是花团锦簇的吉利话，但是心中真正的想法，又有谁知道呢？

终于轮到了莫清商和司璃这一对儿，莫清商率先起身，规规矩矩地行至丹陛前。司璃低着头跟在后面，努力掩藏着眼中的不屑，手里捧着那只精巧的青玉匣。

莫清商先是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堆吉祥话，接着便亲手取出了匣中的衣物，轻轻展开，向着夜沫道：“这是臣弟的王妃亲手设计缝制的，花样款式均别有妙处，普天之下怕找不出第二件，谨向皇嫂致以拳拳之意，祝愿皇嫂芳龄永续，千岁千岁千千岁。”

“真的这么特别？”夜沫早在莫清商展开那件礼服的时候，目光便被吸引住了。那样笼烟般的颜色，像暗夜的精灵。别致的花纹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之前那些金珠宝贝、古董字画、奇巧器具，虽说个个都是稀世珍宝，比这件衣服不知贵了多少倍。但女人的心理，总希望自己天下最美，贵为皇后也不能例外。

“臣弟怎敢自吹自摸擂？”莫清商恭谨地说，“臣弟的王妃，实在是兰心慧质、秀外慧中。这衣服的颜色，美则美矣，但极难搭配，也只有皇后才能相衬。还有这款式……”莫清商停了停，好像不方便说似的，眼睛向夜如意那边望了一下说：“臣弟一介俗人，不能尽其万一，如意小姐聪慧美丽，在京城中早有佳名，不妨请她点评点评。”

夜如意自莫清商抖开这件衣服，眼睛便停在上面，几乎拨不出来。相比较年长一些的皇后姐姐而言，夜如意更年轻、更爱美、更会打扮，对于独一无二的华服自然更加向往。

现在莫清商请她点评，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款款地站起来，夜如意给了莫清商一个妩媚的笑，似乎对莫清商请她出来评鉴这件华服感到非常满意。

夜如意接过莫清商手里的华服，仔细端详着，越看越觉得喜欢。她扬头向着夜沫说，“这件礼服真不一般，看得出八王妃也是费心了。只是，小妹嘴拙，倒是描摹不出万一。若是叫人穿上展示一下才是妙呢。”

莫行之见夜如意烟视媚行、扭捏作态的样子，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忽然插话说：“今天这宴会上，那还有人比得过小妹，不如就由你来试试吧。”

夜如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故意不理夜沫愠怒的目光，飞快地向偏殿走去，不一会又翩然行来，大殿上的众人都惊呆了。

美人华服两相衬，夜如意此刻真是美的无人能及。只有司璃下意识地就想向前迈步，可是一只手却被莫清商紧紧地拉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威胁地在司璃耳边响起，“闭嘴，不要节外生枝！”

司璃甩了一下手，竟然没能甩掉。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如意在大殿里优雅地转了两圈，接着就向丹陛前盈盈下拜，“姐姐，你一向疼爱妹妹，不如，就把这件衣服赏给妹妹吧。我真是太喜欢这件衣服了。”

皇后先是略为错愕了一下，紧接着便笑了起来，只是着笑容怎么看怎么难看，“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妹妹想要这件衣服。这又有何难呢？既如此，本宫便把这件衣服赏赐于你吧。”

留恋的目光在那件衣服上略一停留，夜沫怨毒地瞟了莫行之一眼说：“也是，本宫毕竟年纪在这里摆着。这么冶艳的服饰，也只有妹妹这样的小姑娘穿了才好看啊。”

什么小姑娘？整个一个搅屎棍！司璃望着夜如意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衣服花了她多少心思啊！这是司璃特别为夜沫准备的“加料”礼服啊。可是此刻她已无话可说。

一时间，又一阵悄声议论的嗡嗡声从大殿的各个角落传来，这个女子竟然想要臣下敬献给皇后的东西，可见平时也是够拔嚣张了。

夜如意才不管这些议论，她银玲般的笑声从殿上传来，“八王爷、八王妃，那我就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