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做到的？”司璃张开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很轻但很清楚地问。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撑着她，让她在最后的时刻问出这句话。搞不明白，她真是死不暝目！

“哈哈哈，很好奇是吗？可是，我怎么会告诉你呢？我就是要让你带着最大的痛苦、最大的挫败、最大的遗憾，进地狱。地下十八重，猜猜你的位置在哪里？”夜沫桀桀怪笑。

司璃也笑了，虽然笑容很虚弱，但终归还是笑了，“在哪一层都没关系。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地狱最深的那一层，帮你预定个位置。”

“哈哈，好啊。预定就预定。人活着，都一天浑浑噩噩活不明白。死了还管那么许多？随便你吧。”夜沫显然没被吓倒，云淡风轻地说。

“是啊，对别人来说，生活是一回事。对你来说，还真是浑浑噩噩，活不明白。因为，你根本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夜沫啊夜沫，你机关算尽，最后却把自己搞得不死不活，所为何来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两个人的侧面传来，司璃和夜沫都同时转过头去，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莫清商！长身玉立、披发执剑、一身黑衣、襟袍沾血，他正一步一步向司璃和夜沫走来。

“别过来！”司璃惊叫起来。在莫清商出言提醒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夜沫不受她致幻剂的袭击，那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代谢了呼吸，她用一种秘法，把自己的气血循环都封死了。还有刚刚从她身后冲出来的那些黑衣人，应该都是如此！

司璃想起，她最近在莫清商的别院里翻阅医书，看到过有类似的记载。有人用七七四十九种毒药练化成一种秘药，服用后，整个人百毒不浸。但是，这个人也会变得像一具活动的僵尸，五感俱失，再也感觉不到人间的美好。

现在想来，那很可能是夜问有意给她看的书，就是想要她提防会这种秘术的人。想来，这秘术，就是夜氏一族的不传之密吧。夜沫，她居然狠得下心来修习了这种秘术！

夜沫也瞪大了眼睛望着莫清商，她觉得，自己终归还是小瞧了他了。当年，莫清商刚从漠北放回来的时候，一副倒霉相，每每在外面故作强势，实际上不过是内心极度自卑。这是自她看到五年来回国的莫清商后，心里一直盘桓不去的想法。

当然，当她的父亲夜天望在莫清商的手下败走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把莫清商高看了几眼。所以，当那个南白洛向莫行之传讯示警的时候，莫行之根本不在意，以为这是南白洛为了向北境国讨好处，编造出来的。但是，夜沫却从那天开始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夜天望与莫清商交过手，见识过司璃的毒术，大败而归。夜沫从那一天起，就下了狠心开始修习夜氏一族历来只传男不传女的恐怖秘术。为了打败司璃，她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她甚至觉得，就凭着自己的破釜沉舟，先笼络利用莫清商，再用对付莫行之的方法摆平莫清商，这北境的天下，也不妨试试姓夜！

可是，怎么这才刚刚开始，就被莫清商识破了呢？

司璃依稀记得，在自己看过的那本医书上写着，修习过五感俱失秘术的人，呼吸会变得极为微弱，身上会慢慢凝聚“死气”，而这种死气如有形般，对人、尤其是对男人会有莫大的伤害。一旦沾染上，就变得跟后世的毒品一般可怕，不仅会摆布得令你疯狂，还会侵蚀人的身体，最后众多器官衰竭而亡。

所以，司璃一定要拼命阻止莫清商接近夜沫！

“不要过来！”司璃又大喊一声，拼命挣脱开两个夜氏“活死人”的束缚，用尽全力向夜沫冲去，一边有意用头上插着的珠钗，向夜沫的脸上刮了过去。

致幻剂没用了，可是她还有化骨散。那个东西是真正的见血封喉，不管夜沫修习什么秘术，只要她血管里还有血脉流动，就免不了要着了化骨散的道。

可是，夜沫也是一个十分机敏的女人，何况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见司璃不管不顾地向自己冲来，夜沫立即连连后退了几步，同时，还把一名黑衣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显然是想让那黑衣人给自己当活盾牌。

而那黑衣人的手中，正擎着明晃晃的一把钢刀。司璃如果此不住脚步，撞上去，那就真真是自寻死路了。

司璃双手被绑着，本就不好控制平衡。为了用头上的珠钗去划伤夜沫的脸，她刚才那一下撞过来又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此时发现情况有变，却已经来不及收住脚步。

司璃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同时抓紧最后的时间向莫清商喊道：“别过来，她身上有死气！伤人！”

司璃终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喊完那句话就紧紧地闭上了嘴，但是，想像上椎心刺骨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难道……司璃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看到的却是莫清商惨白的侧颜，以及拦在她与黑衣人之间的流着血的身躯。

“莫清商，你怎么样？”司璃惊叫起来。

“我没事！”莫清商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边吃力地站起来，而那个刚刚被拉来当拦箭牌的黑衣大汉，已经被莫清商一把拧断了喉咙，再也不能威胁司璃了。

“啊，你受伤了！”司璃惊道。

“都说了没有事，一点皮肉伤。”莫清商咬着牙说，一边就冲过来给司璃解开绑绳。

司璃实在是太尴尬了。她已经后悔了，不管莫清商怎么样想，她实在不愿意再和莫清商斗下去了。她是这样想的，于是一句话就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溜了出来，“莫清商，我……我……对不起！”

莫清商听了司璃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仿佛黑夜中的一颗星星眨了眨眼，“有你这句话就好，总得还有点人心。老实点，我现在就带你出宫请大夫！”

还是那样确定而又不忍置疑的语气。但是，此时此刻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莫清商伸手拉起了司璃，“既然是夜氏家族的不传之秘，夜问怎么可能会不知？我心中早有计较了，不会受伤，你无须挂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