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赵支前沈淑娴来到张文礼家起树苗。

赵志鹏则去了生产队。

“金叔，忙着呢？”赵志鹏看金玉山正在拌马料。

金玉山抬下头，看到赵志鹏来了，就问道：

“小赵，听说你去县里了，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志鹏说：“金叔，我帮张教授卖出一千棵果树苗，明天中午前，必须要送到县里。”

“一千棵树苗，不少啊！”金玉山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这可要用车拉了。”

“是的。”赵志鹏面露难色，“我想问刘队长，怕他不答应。”

“他最反对的就是张教授园子里的那些东西。这些年，张教授对生产队也没什么贡献，就搞这些资本主义的东西。”金玉山说，“要是拉张教授的树苗，刘队长肯定不会答应！”

“金叔，我也知道刘队长不可能答应！”赵志鹏说，“时间很紧，所以我找你想办法！”

“几点走？”

“早上九点半吧。”

“你回去吧！正好明天生产队出车，会把树苗给你捎过去。”

“谢谢金叔！”金玉山从没说过空话，赵志鹏对他十分信任。

……

张志鹏他们贪黑起早，9点前就把1000棵果树苗准备好了。

一捆捆的果树苗打好捆，放在院子里。

然后，他们在院子里等着。

快到9点半，赵志鹏看到侯玉坤赶着车出现了。

张教授家院门距离村路有十几米，赵志鹏跑出门到大道边等着。

看到赵志鹏，侯玉坤拉拉里套马的缰绳，让车慢下来，“小赵，树苗子在哪儿呢！”

“侯叔，树苗在院里。”

侯玉坤跳下车，让车下道，停在院门前，“装车吧！”

很快，树苗就装上车了。

“老侯，谢谢！”张文礼一直想着侯玉坤送他去县医院的事，“送我抢救的事，我还没当面感谢呢，这又来帮我们！”

“张教授，不用谢！”侯玉坤很歉意地说，“你出院我也没去接你，想起来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张文礼说：“老侯，你救了我一命，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些小事儿，能做的我就尽量做。”侯玉坤说着，到柴火垛抱了一抱枯树苗盖在车上面，然后用绳子拢上，“张教授，谁要问，你们就说我要的柴火！”

……

马车上路了。

赵志鹏坐在车上，出了村，过了村头的那棵老榆树，他开口问道：

“侯大爷，队里派车去县里做什么？”

“哈哈哈哈……”侯玉坤叼着烟，抱着大鞭子，坐在车耳板上，不由笑起来，“志鹏啊，金玉山对你真够意思啊！”

赵志鹏觉得这里面有事，“侯大爷，是不是我金叔没通过刘队长啊？”

“不通过队长，私自出车是要被罚钱的！”侯玉坤说，“金玉山常看书，脑袋好使，他说马患流感了，要去公社兽医站看一看，刘队长就同意了，我说借机会给县里亲戚送点儿引火柴，刘队长也点头了。”

为了这趟树苗，金玉山和侯玉山可谓用心良苦，赵志鹏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他欠这二位长辈的人情太多了。

……

到了县里，两个人把树苗给兰田贵卸下去。

兰田贵拿着赵志鹏交给他的货单，清点了一遍，一棵不差，他也很讲诚信，把货钱给了赵志鹏。

赵志鹏到名片社取回名片，请侯玉坤吃了顿饭，买了两盒烟，又给他2块钱。

上次送张教授去县医院，赵志鹏也请侯玉坤吃顿饭，买了两盒烟，给了2块钱。

1000棵果苗，去掉各项成本，也挣不了几个钱，也就十块二十块的吧。

要想盈利，就要靠量大！

薄利多销。

侯玉坤很满意。

侯玉坤和金玉山，一个是车老板，一个是喂马的，两个人关系十分好。

金玉山吱一声，让他帮个忙，他也没有什么说的。

……

虽然没赚到多少钱，但这次成功，给了赵志鹏信心，他开始学习苗木知识，为去外地做准备。

这天晚上，生产队通知开会，传达上级文件。

1978年，安徽的一个村庄，有18位农民，自发实行土地“大包干”，立下生死契，按下18枚红手印，分田到户。

他们每户保证完成各自全年上缴的公粮，不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他们甘愿坐牢杀头。

这在当时，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创举。

需要极大的勇气。

土地承包前，一年下来，交完公粮，他们所剩无几。

包产到户后，效益显著，他们交足了公粮后，剩下的粮食不但够一年的口粮，还有剩余，这是前些年不敢想象的。

但是，国家肯定了他们的经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道也从此开启。

之后，四川、甘肃、河南等多地农村开始响应，也有的地方抱着观望态度。

黑石沟一队的会议，就是传达上级文件，讨论研究，准备割完地后，实行包产到户，把土地荒山，都承包给每位社员。

赵志鹏听了，十分振奋！

等实行了包产到户，他就可以在承包的土地和山坡上种植苗木了。

……

这次会议后，赵志鹏同张文礼研究苗木资源的问题。

“张教授，如果我出去推销，万一苗木需求量大了，你家园子里的这些苗木，可能远远满足不了需求，这该怎么办？”

张文礼胸有成竹，“你只管放心推销，我们学校有几个试验基地，面积都很大，他们的苗木都卖不出去，一到三年的苗木都有，就是没有我这里品种多，如果有客户多要，基本可以满足！”

“这我就放心了。”赵志鹏心里踏实了。

张文礼说：“你这边推销，我这边培育。马上包产到户了，我们也可以租一部分土地种植苗木！”

赵志鹏说：“分地后，我们家把土地拿出来，种植苗木！”

“到那时，你们家的土地也远远不够用，我们可以动员村民们种植苗木，我们提供技术，负责代销。”张文礼笑道，“他们尝到了甜头，就会有积极性！这样，我们就可以做大了，推广开来！”

“这样我们就能放开手脚干了！”赵志鹏十分赞同。

……

经过几天准备，赵志鹏出发了。

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像所有皮包公司的人一样，拿了个小文件包。

这是一种身份象征。

很时髦，很流行。

他在文件包里放了的图册、钢笔、笔记本、名章和一盒名片。

另一盒名片放在他的上衣兜里，方便随时拿出来递给客户，方便了解和联系。

因为要出远门做生意，他特地做了一身深蓝色的确良中山服，买了一双皮鞋，头发也剪短了，看上去很精干，多少像个生意人样子。

只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

割完地，开始上冻了。

赵志鹏才风尘仆仆归来。

年轻的他，脸上带了几许沧桑。

这段时间，黑石沟也在变化。

土地已经分到个人名下了。

为体现公平，按政策，生产队按留了少量机动地，然后把所有耕地分为一二三等，搭配着平均分给每一个社员。

荒山按块，划分给每户社员。

但张文礼张慧琳的户口还在城里，按政策没有分到土地。

赵志鹏拿着地图，走遍了半个中国。

他走过的单位或集体，大多数没有想栽树的。

虽然有少数单位或集体有栽树的意思，但都没有实际行动。

因此，这次出门，他没有签上一份合同，就算是把名片发下去了。

这也是一次广告宣传，播下了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