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突如其来的脆响把晟儿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起来。
林非晚也回过神,“晟儿乖,娘亲方才手滑了。”
两个人哄了好一会。
晟儿累了一天,又大哭过,直接睡着了。
只是小家伙睡梦中眉头紧蹙,小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
“告诉赵姐姐一声,晟儿今晚在栖霞苑睡了,让她早些休息。”
丁香福了福身出去。
林非晚描摹着小家伙的眉眼,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张面孔。
四年了,她一直刻意去忘记,没想到却是自欺欺人。
一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会忍不住。
可让她万万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自己和猎户生的孩子,为什么会和雪千御长得如此相像。
难不成那个猎户是雪千御的远房亲戚,又或者是他父皇在外的私生子?
越想越离谱,她干脆晃晃脑袋,想把那些胡思乱想都甩出去。
“晟儿睡了?我答应了晚上过来看他。”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非晚怔了片刻,淡淡“嗯”了声。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秦逸没来过栖霞苑了。
“逸……殿下可用过晚膳了?”
秦逸苦涩一笑,之前他不敢面对林非晚,怕得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今日借着和晟儿的约定,他鼓起勇气过来,没想到……
“晚晚,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生分吗?就算你不接受我,难道连兄妹都做不成?”
这些年他也想通了,晚晚和孩子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林非晚看了眼远处亮着的灯火,“如今这府里不只有你我,还有王妃,不能乱了位份。”
她怎么会不知道,秦逸除了新婚夜是在锦玉阁度过的,其余时间根本就没去过。
就连王玉莹的多次示好,秦逸都视而不见。
反倒是她这边,秦逸虽然不来,但各种赏赐与用度比锦玉阁只多不少。
王妃不如侧妃受宠,是逸王府公认的事。
她没那么大脸去劝秦逸亲近王玉莹,但至少,自己要做到避嫌。
“等晟儿醒来别忘了告诉他我来过。”
“好,臣妾恭送殿下。”
秦逸脚步一顿,握紧双手,迈步离去。
“逸哥哥,对不起。”
看着孤凉的背影,她的眼眶一瞬红了。
既然选择了那条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是他们无法左右的。
即便不想,也没办法。
第二日,逸王宿在锦玉阁的事在府中传遍。
消息传入林非晚耳中时,丁香还骂了碎嘴的小丫鬟。
不料林非晚根本没生气,反而比往常多吃了一个小笼包。
反倒是晟儿,有些闷闷不乐。
“娘亲,你不喜欢父王吧。”
“啊?”
林非晚惊得筷子都掉了,“晟儿,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才四岁啊,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哼,”晟儿双手环抱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就是知道,我喜欢的东西,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如果让了,只能说明不够喜欢。”
“如果让了,只能说明不够喜欢。”
林非晚喃喃着,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四岁的孩子给教育到了。
当初她离开雪千御,也是因为不够喜欢吗?
不,不是,是她受不了雪千御的背叛。
他可以直说,但为什么要说一套做一套。
嘴里说着只爱她一个,转头就把林浅雪请入府中。
如果她再去晚一些,就会捉人在床了。
欺骗、背叛,才是她最不能原谅的地方。
就像秦枫,当初她是那么爱他。
结果呢,林氏一族都死在他手里。
林非晚的眼眸逐渐变得狠厉无比,把晟儿吓了一跳。
“娘亲,是晟儿说错了吗?”
奶呼呼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她思绪回笼,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安慰,“是娘亲想起了一些旧事,不关晟儿的事。”
“侧妃,外面有人求见,来人自是您的师兄,名叫萧翊。”
“快请。”
“你先出去等一下。”
“是。”
下人退出去,丁香将林非晚拉到一旁。
“侧妃,王爷不在府中,您私自邀外男来后院于理不合。”
被丁香一点,她才恍然。
竟然忘了这一点。
如今后院之中可不止她一人。
就算她自己不在乎,也得照顾一下王玉莹的名声。
毕竟她只是个侧妃,此事被有心人传出去,人家固然会说她不守妇道,但更多的矛头也会指向王妃。
毕竟王妃才是后院做主的人。
“丁香,你去告诉师兄,就说我偶感风寒不宜见客,让师兄留下住址,改日我再登门赔礼。”
师兄啊师兄,只能先对不住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番话落在沈翊耳中的结果。
原本沈翊就猜测她在王府过得不好,这下更是下定了结论。
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一定要把小师妹带出来。
不过对于他的想法,雪千御是极不认同的。
就算要把人带走,也是在秦逸写下和离书之后。
而不是他头脑一热,就去拐带人家的侧妃。
而且那位晚侧妃还有孩子,即便是和离,皇室血脉是绝对不会流落在外的。
为了孩子,那位晚侧妃也不会随沈翊离开。
所以,他的想法,大概率是一厢情愿。
听完,沈翊止不住摇头叹气。
当初若是他能早点遇到小师妹就好了。
不过抬眼看了下雪千御,他又耸了耸肩。
早遇到的,也不比他好到哪去。
“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说不定林非晚像我小师妹一样,早就嫁人生子了。”
“除非我亲眼看见,不然只要我活一日,就不会放弃找她。”
“那林浅雪呢,你皇兄可是连发了十几道圣旨,让你回去完婚,一个姑娘能有几个四年,更何况她早就是你的人了。”
不提这茬他还不生气,当初若不是林浅雪,林非晚也不会离开。
他杀了她的心都有,又怎么会娶她。
“他下的旨意,让自己去娶,我就是不回去,又能奈我何,林轩已经被留在辽州,他没有拿捏我的筹码了。”
说到这,沈翊笑了,“谁能想到父皇如此执着,足足挖了四年都不放弃。”
笑着笑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不是替自己,而是替东璃百姓。
这几年在两国边境,他亲眼看着东璃百姓们被折腾得怨声载道。
为了向父皇邀功,前来挖掘的人们不顾百姓生死,连良田都不放过。
他一怒之下,带人斩杀了几个作恶的小队。
那些人却以为是饥民所为,换来了更穷凶极恶的报复。
后来他和雪千御暗中派人营救,在辽州附近的山腹之地开垦出大片良田,才让那些受难的百姓有了温饱之地。
他们也意外发现一批练武的好苗子,经过几年的秘密培养,已经小有所成。
算是一支出其不意的后备力量吧。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雪千御来说。
他们都不想为了权利,兄弟反目。
奈何有些事,并不总遂人意。
……
“你说有自称是侧妃师兄的人来过?”
王玉莹头也未抬,继续写着字。
“是。”
“那人长什么样?”
“俊逸潇洒,看上去应该是某位世家公子。”
“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师兄妹久别,怎么能不见呢,本宫作为王妃,自然要帮侧妃的忙。”
唇角勾起一抹得意,这么多年,终于抓到机会了。
她本以为凭借当年的情分和真心,一定能融化秦逸这块冰山。
没想到他一心一意扑在晚侧妃身上。
当初她敌不过林非晚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同名的丫鬟都能压在自己头上。
偏偏在人前还要装出一副大度体贴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秦逸的愧疚。
她本来还希望着,有朝一日这份愧疚能够让秦逸接受她。
但那晚秦逸的话,让她的心直接跌到谷底。
秦逸说这些年委屈她了,下月初太后七十大寿,到时京中才俊都会到场,如果有相中的人选一定要告诉他。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当时只是笑笑,没回应。
那一晚,所有人都以为秦逸是宿在锦玉阁。
只有她明白,秦逸宁愿在外面的软塌上将就一晚,也不会和她共睡一室。
四年,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让她怎么会甘心,怎么会不恨。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晚侧妃在一日,秦逸的心里就不能再装下别人。
就像她一样,年少时心中有了秦逸,就再难将其他男人放入眼中。
所以,晚侧妃必须消失。
至于那个拖油瓶,她不介意放到身边养大。
有他在身边,还怕秦逸不会来自己房中吗。
时间一长,她总有机会的。
“琥珀,你回太傅府中,去找娘亲,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她手上,切记,此信不可落于外人之手。”
“是,奴婢明白。”
琥珀一直为自家小姐鸣不平,如今见小姐终于出手,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
路上正好遇到丁香带着晟儿在堆雪人,还喊着要让秦逸过来看。
趁二人离开的功夫,她瞅了瞅左右无人,一脚踹在雪人身上。
好好的雪人立马碎成一滩。
她出了府门还能听见晟儿的哭上,笑得嘴角都要压不住。
院内,晟儿哭得撕心裂肺。
秦逸的目光落在晟儿通红的小手上,又看到了一旁的鞋印,狭眸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