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拧眉,“晚晚,你知道的,在那个位置和你之间,我从来都不曾犹豫,所以,你不必担心王太傅那边,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报仇,只是时间会长一些。”
“是只长一些吗?”
林非晚故作抱怨,“已经四年了,我们还要等几个四年。”
话音落地,她分明看到秦逸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秦逸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
“对不起逸哥哥。”
看着失落的背影,她在心里暗暗道。
为了大局,她只能如此。
她怕的不是失去王太傅的支持,而是担心王太傅转而去帮助秦枫,那样一来,她们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四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奈何秦枫等人就像是铁桶一般,根本找不到致命的破绽。
无法一击即中,都是徒劳。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严氏姐弟藏到了哪里。
如果能找到他们,就能揪出当年的事,将慕容刚与秦枫一同拉下马。
只可惜,这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失去踪迹。
要么这两个人已经不在人世,要么,就是有人将二人藏起来。
而能够在禁卫以及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无声无息藏起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虽然第二种情况更复杂,但她宁愿是第二种。
因为这样,还能有一线机会。
原本想着报完仇就功成身退,带着孩子离开的。
不成想这一过就是四年。
林非晚的视线落在晟儿脸上。
小家伙裹在被子里,小脸已经红润不少,但小小的剑眉却蹙在一起,时不时撇嘴,委屈地抽泣一声。
四年间,秦逸与晟儿已经有了浓浓的父子之情,时间再长,日后离开会更麻烦。
而且,已经有人将手伸向晟儿。
为了孩子安危,报仇之事也不能再拖了。
“侧妃,您身子才恢复些,不能熬夜,快休息吧。”
丁香从外面进来,担忧地看着她。
她回过神,往锦玉阁的方向看了看。
那边烛火还未熄,隐约可见点点光亮。
身边的人出了事,却不见王玉莹出面解释,反而是异常安静地缩回住处。
不对,这太不正常了。
“丁香,你守着晟儿寸步不准离开,我出去一趟。”
“侧妃放心。”
丁香信誓旦旦地扬了扬拳头。
谁敢对晟儿不利,她豁出命去都不放过对方。
林非晚转身快步朝秦逸的住处走去。
还未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快行的脚步一顿。
秦逸向来不会酗酒,看来之前的话真的伤到他了。
“侧妃,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才睡下,您有事不如明日再来。”
子画从一侧出来,恭敬中又有些抱怨。
他跟在秦逸身边,自然知道他是从她那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
林非晚也不恼,而是越过他,直接进了屋。
“侧妃你……”
“砰!”
门被推开,一只酒壶径直朝她的门面飞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厉声:“滚出去!”
“咳咳……”
林非晚闪身将将躲开。
路上本就走得急,气息不稳,这下直接猛吸一口凉气,又咳嗽起来。
“你是……”
秦逸眼睛眯开一条缝,“晚晚,你怎么出来了。”
他强撑着起身,刚要上前,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退回到远处坐下。
“子画,快给侧妃拿手炉过来。”
“不用了,我咳咳……没事,逸哥哥,你咳咳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秦逸一着急,酒已然醒了几分。
“就是王玉莹,”林非晚好不容易止住咳,“她太平静了。”
秦逸也反应过来,之前他是关心则乱,竟然疏忽了这件事。
林非晚不能强闯锦玉阁,但他可以。
二人来到金玉格外。
里面烛火通明,却静得过分。
一个眼神,子画上前敲门。
“来人,殿下来看王妃了,快开门!”
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三人顿感不妙,运功翻过围墙,就看到外面一个守夜的下人都没有,屋中,一个身影摇摇欲坠。
正是王玉莹。
“不好!”
林非晚抽出子画的配剑扔过去。
“嗤”一声,白绫断开,王玉莹跌落在地。
跑过去试了下她的鼻息。
林非晚长舒一口气,“还好,还有救咳咳……”
“晚晚,等一下。”
她刚要施针,就被叫住。
“要不要去找沈翊过来,你身子刚好一些,此时运功……”
“不行,”她摇摇头,“王玉莹恐怕撑不到那时候。”
说着,她已经从腰间取出银针。
随着王玉莹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她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秦逸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终于,半个时辰后,林非晚身子一软,瘫坐在床边。
“咳咳……好……好了。”
“来,喝口茶压一压。”
林非晚接过水,饮了几口,眉头猛地一皱。
秦逸:“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逸哥哥,这茶水……有问题。”
她头脑昏沉,手臂撑在床上,支撑住身体。
“怎么了?”
“这里面被下了东西。”
一般迷-药无色无味,只有发作时才能察觉。
“子画,你去偏房中看看,逸哥哥,你叫来暗卫,去查下府中布置可有疏漏咳咳……”
“好,你别急。”
不多时,子画回来。
“侧妃,下人们都在偏房中熟睡,属下连叫几声都没回应,需要去把人叫醒吗?”
“暂时不用,逸哥哥,你那边呢?”
秦逸摇摇头,“府中暗哨正常,可以确定没有外人来过。”
“没有外人来过,”林非晚喃喃,“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王玉莹自己寻死,担心被下人发现,所以给他们下了迷-药,第二种,则是有人要害王玉莹,她也是受害者。”
说着,她让秦逸和子画先转过身去,自己则褪下王玉莹腰间的衣物查看起来。
除了倒在地上的凳子,屋中并没有打斗争执的痕迹。
也就意味着,要么是自尽,要么就是熟人作案。
如果是熟人作案,大概率是先给王玉莹喂下迷-药,而后再将其挂到白绫上。
王玉莹虽然身形苗条,但到底是成年人,被扛动时很难不留下痕迹。
林非晚瞳孔一缩,有了!
王玉莹腰背上有被蹭红的痕迹。
她将衣服整理好,招呼二人转过身。
“王玉莹腰背上有被扛动后蹭的红痕,可以断定,是有人要害她。”
音落,秦逸与林非晚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凝重起来。
这哪里是在害王玉莹,分明是害他们两个人。
今晚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没有直指王玉莹,但间接上她与两件事都脱不了关系。
一旦她出事,外界理所当然会以为是秦逸与林非晚联手所逼。
到时,秦逸会背上宠妾灭妻的罪名,林非晚也难逃责罚,爱女心切的王太傅倒戈就成了必然。
不对,这中间还差关键的一步。
人证或者物证。
没有这两个,任凭外界如何猜测,也只会是猜测。
“子画,锦玉阁所有的下人都在吗?”
子画低头,脸色一红,“属下只仔细看了男的,丫鬟那边只是扫了一眼,不能确定。”
男女有别,这也不能怪他。
林非晚此刻已经恢复不少,她撑着身子起来,走进另一侧的偏房。
“一,二,三……”
一个不少。
蓦地,她的视线定格在琥珀身上。
作为王玉莹的贴身丫鬟,又是情同姐妹的存在,如果有什么交代,一定是在她这里。
一番搜寻,果然,在琥珀怀中搜出一封信。
看到内容,林非晚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可恶!”
秦逸将信纸攥成一团。
上面竟然以王玉莹的口吻,写着林非晚逼死她的经过。
内容之狠毒令人发指。
可以想象,一旦这封信传出去,林非晚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操作这一切的人,显然是想要林非晚的命。
到底是谁,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四目相对,两个人脑海中出现同一个名字——慕容薰。
林非晚知道她会对自己动手,却没想到会这样快。
以慕容薰的智商和手段,根本做不到。
这招借刀杀人应该是慕容刚的手笔。
差一点,她就要再次栽在他们手中。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猛喘几口气,却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府中暗哨没有发现异样,要么是下手之人武功太高,要么……就是府中出了内诡。
她和秦逸宁愿相信是前者,也不愿去怀疑府里的人。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多一层考虑。
等等!
林非晚看着那张被攥成一团的信纸,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底一亮。
于此同时,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沈翊的目光落在雪千御的手指上。
手托下巴,眯眼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画面仿佛定格一般,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回放。
他猛然抬头,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不会吧,不会吧。”
雪千御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悦地将人推开。
“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他一把攥住雪千御推来的手,将那根有伤的手指反递过去。
“你真觉得天底下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如复刻一般吗?”
“你就没怀疑过,秦晟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