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晟儿只是染了风寒,过两日就好了。”
林非晚将晟儿紧紧抱在怀里,轻抚着晟他的头。
烛火映在她眼底,氤氲一片。
“娘亲,你在哭吗?”
晟儿想抬手,可刚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就冷得一个哆嗦。
“娘亲没哭,是风吹进了眼睛。”
她将晟儿放到床上,又裹上一层被子,“我去叫丁香再加些炭火,晟儿乖,睡着了就不冷了。”
“嗯,那娘亲快点回来陪晟儿。”
“好。”
看着晟儿缓缓闭上眼睛,她终于按捺不住,跑到屋外隐忍着抽泣起来。
晟儿还小,又因为早产自小体弱,日前还差点……
就算她有心冒险,恐怕孩子也撑不住。
可那包药……
想到方才看到的场面,林非晚攥紧双手。
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变成一具任人驱使的行尸走肉,就算让他去死,也只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手。
但对方既然把主意打到雪千御身上,定不会是要他的命那么简单。
很可能是为了他以及他身后的十万血衣卫。
若是幕后之人身怀野心,驱使雪千御一统南风、东璃,而后将北雪帝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到时受苦的就是三国百姓。
别人的命也是命,她无法自私到为了儿子,置天下人于不顾。
到底该怎么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冷冽的声线微微颤抖,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狠狠攥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林非晚擦干眼泪,她太大意了,连什么时候人来到跟前都未能察觉。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伤心事罢了。”
说着,转身欲走。
“是不是与我有关?”
急行的脚步一顿,更加印证了雪千御心里的猜测。
很可能是有人要对他不利,将主意打到了林非晚与秦逸身上。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秦逸的变化那么大。
“那人要什么,我的命?”
轮椅往前动了动,正好能看到林非晚的侧脸。
她咬唇,指甲嵌进肉里,头也不回,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是呢,你会给吗?”
良久,没有听到回应。
她深呼一口气,抬脚欲走。
熟悉的冷冽声响起:“会!”
她笑了,“御王不必安慰我,若是心甘情愿,又何需思考那么久。”
“你不信我?”
林非晚终于转身,看向那双凤眸,“我与你之间本就毫无关系,何谈信任。”
长睫垂着,看不清他凤眸里的情绪。
林非晚却感觉心口一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如此困难。
“晚晚,你就如此不愿与我相认?”
雪千御依旧垂着眸,“也罢,是我强求了,你……多保重。”
如果他猜得不错,离开之后,林非晚与秦逸也不会被人为难了。
就像沈翊所说,如今林非晚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又何苦……
……
面对雪千御的突然告辞,秦逸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林非晚故意为之。
他没有挽留,因为太过刻意反而会引人怀疑。
不过却暗中派子画遥遥跟着。
到达栖霞苑时,林非晚正捧着手炉给晟儿取暖。
她眼上的红肿还未消退,原本水葱似的手指被烫出好多水泡,却不舍得把手炉放开。
“晚晚,嘶……”
秦逸接过手炉,才发现里面的炭火竟是寻常的两倍多。
他的手都经不住那滚烫的高温,林非晚竟握了那么久。
想要质问的话通通咽回喉咙里。
在亲生儿子与爱人之间做一个选择,最痛苦的莫过于她自己了。
他又怎么忍心苛责。
攥紧的手颤抖着,“晚晚,将药粉给我。”
林非晚这才抬眸看他,“你想做什么?”
秦逸狭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你下不去手,我可以!”
“他已经走了,说不定那个人知道后,会将解药送给我们。”
“晚晚,别傻了!”
秦逸摇着她的肩膀,“那波人有多狠毒你亲眼见过,对自己人尚可下杀手,更何况是……是……”
他没有说下去,长舒一口气,对着林非晚伸出手,“将药粉给我,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恶人我来做。”
“不,”她摇摇头,“再给我些时间,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你要想多久,等三天后,还是等雪千御离开南风?晚晚,你难道要为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我……”
柔嫩的唇瓣被咬出血来。
秦逸心里抽疼,想伸手帮她拭去,却被躲开。
“抱歉,逸哥哥,我做不到。”
她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声音细若蚊蝇,“要害雪千御的人,绝对不是为了要他的命,给他下毒的后果,很可能是我们万死也承担不起的。”
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被说穿,秦逸方才的冲劲一下子就散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更不想看到林非晚伤心绝望,所以才刻意不去多想。
如今被林非晚点破,他再也无法做到毫无顾忌。
“让跟着的人撤回来吧。”
林非晚淡淡道。
“那晟儿呢?”
秦逸颤抖着问。
“我会尽力,如果……我会让那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人给晟儿陪葬!”
秦逸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需要我去做什么?”
林非晚提笔写下一张单子,“这些药材,后日午时之前全部找齐。”
秦逸蹙眉看着,上面的很多药材他要么没听过,要么就是千金难得,就算是京中最大药铺都不一定会有。
要在后日午时之前集齐十分困难,但再难也没有林非晚下决定难。
“放心,交给我!”
秦逸离开,林非晚也没闲着。
在试验解药之前,她先要给晟儿稳住本源。
“嘶……”
手上碰破的水泡被沾到药粉后,被刺得生疼。
她顾不上包扎,就这样忍着,等到最后药丸成型时,手已经肿成胡萝卜。
血顺着细小的裂口汨汨冒着,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
“丁香,进来吧。”
晟儿的事只有子书、子画以及她和秦逸知晓,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只是遇到劫匪,孩子受了惊吓,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让丁香候在外面。
说是晟儿多眠,不便被惊扰。
丁香进来看到她的手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侧妃,这些奴婢都可以做的呀,您为什么非要……手都成这样了,这得多疼啊。”
林非晚转头看向床上昏睡的孩子,“这点痛算什么。”
晟儿此刻所受的苦是她的百倍。
丁香抽泣着,一点点给她上药。
林非晚也没拒绝,之后她还需要给晟儿解毒,手指这样可不行。
一天时间转眼即过。
秦逸一天两夜没合眼,在午时之前,终于将所有药材带了回来。
顾不得浑身狼狈,直接将药材亲自送到栖霞苑。
见到林非晚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一半。
林非晚面色憔悴,唇瓣上青一块紫一块,十指上都缠着纱布。
“晚晚你……”
“逸哥哥,辛苦你了。”
林非晚堵住他的话口。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别忘了,晟儿也是我儿子。”
秦逸还想再说什么,触到她眼底的情绪,终是住了口。
“我就在外面。”
“嗯。”
林非晚点点头,把门关上。
从午时一直忙到月上中天,终于熬出一碗药。
并非是药材难熬,而是她需得根据晟儿血中的毒来试解药。
一点点试到最后,才决定配方。
她将药吹凉,一点点喂到晟儿口中,手抖得不成样子。
此时的晟儿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人宛如冰雕。
就连眉毛、头发上都结出点点冰霜。
即使在一旁放满了手炉也无济于事。
“晟儿,一定要撑住啊。”
喂完药,她才将秦逸喊进来。
秦逸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却硬撑着给林非晚底气。
“晚晚,晟儿一定会没事的。”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线都在颤抖。
看着那一根根银针落在稚嫩的背上,秦逸偏过头去,咬牙忍着将眼泪憋回眼眶。
再回头时,正好看到林非晚专注的目光。
只是那眸底,分明在氤氲着什么。
他深呼一口气,这个时候,他要比林非晚更坚强。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
林非晚顿时歪倒在一旁,捂着心大口喘气。
秦逸腾出一只手紧握住她的,而后将人搂在怀中。
这次林非晚没有推开,此刻的她真的太需要一个肩膀了。
“御王,御王,我家殿下和侧妃吩咐过,不能让外人进去!”
丁香拦着,可她怎么会是雪千御的对手。
一道掌风便让她一个趔趄,闪开一条路。
门被推开。
屋中“温馨”的一幕映入眼帘。
秦逸、林非晚、晟儿三个人相拥在一起。
画面太过刺眼,雪千御唇角抽搐片刻,终是低头自嘲的一笑。
“是我来的不巧了。”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并未看到林非晚转过身时泪如雨下的脸。
突然,肩膀一湿,随之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抬头,就见晟儿嘴角竟流出血来。
“晟儿,你别吓娘亲!”
“殿下,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说是与上次的劫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