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殿下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此番言语应该只是想要求和离,担心您不允,故意为之。”
“哼,”南风帝冷哼,“朕怎么会不知他的心思,但这件事不仅是朕的家事,还牵扯到太傅那边。”
张茂垂首敛眸,他明白南风帝,是怕万一太傅恼怒,影响朝中的平稳局面。
如今南风帝心中依旧没有选定皇位将来的归属,之所以没有废除秦枫,不过是暂稳人心的手段罢了。
“当初这桩婚事就是太后撮合的,依老奴看,不如将此事告诉太后,让她去探探王家和王妃的口风再做定夺。”
南风帝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
得知太后驾到的消息时,林非晚正和王玉莹陪着晟儿读书。
见二人相处和谐,有说有笑,太后脸上的怒意顿时转为惊讶。
这哪里像是要和离的样子。
莫非王玉莹还不知道此事?
“晚侧妃,你先退下,哀家有事要单独和玉莹说。”
“不必了,太后。”
王玉莹福身施礼,“太后是要说和臣妾与殿下和离之事吧,太后莫要怪殿下与侧妃,这是臣妾自己的意思,臣妾还要多谢殿下与侧妃成全。”
太后愣了,“玉莹你……唉,你想通了就好啊。”
来之前她以为王玉莹受了委屈,是打算过来帮她出头的。
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想通了也好,只是逸儿身边……
“玉莹,此事你父亲那边……”
“太后放心,父亲也是知道的,不管臣妾将来如何,父亲的初衷都不会变。”
相当于是变相告诉太后,就算她与秦逸和离,王太傅也不会改变立场。
说实话,太后并不太相信。
就连姻亲之间,为了利益都可能致对方于死地,更别提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之后。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林非晚忙给了晟儿一个眼色。
晟儿是个小人精,拽了拽太后的衣摆,“太祖母,晟儿已经能背熟《千字文》了,不信我背给您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翌日。
刚下早朝圣旨就到了府中,允许逸王与王妃和离,但只字未提侧妃扶正之事。
这也是秦逸意料之中的事。
总得让南风帝有个出气的地方吧。
这也算是他给林非晚的将来留下的一条后路。
让南风帝打心眼里讨厌她,将来放她离开才不会受阻。
不过这些,林非晚并不知晓。
此刻她正沉浸在喜悦与不舍当中。
王玉莹敞开心扉后,二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不仅如此,还让晟儿认了王玉莹为干娘,平日的诗书启蒙也悉数交给了王玉莹。
王玉莹不愧是太傅之女,这份学识若是放到男子身上,定是状元之才。
“逸哥哥,不如就让玉莹以教书先生的身份继续留在府中好不好?”
秦逸有些为难,看向王玉莹,“这……”
“我的吃穿住行可比你省下的先生钱要多多了,如此一来,侧妃怕是要亏本。”
王玉莹打趣完,恢复正色,“玉莹在府中已然虚度了四年光阴,余生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或许……还能觅一良人,携手终老。”
林非晚上前,握住她的手,“别忘了,逸王府永远是你的家,玩累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王玉莹后退半步,福身拜了拜,“此去一别,诸位珍重。”
原本王太傅心中还有些芥蒂,但看到此情此景,那点疙瘩也都释然了。
秦逸与晚侧妃对险些害了自己儿子的仇人尚且如此宽厚,更遑论天下百姓。
如果他能辅佐秦逸登上帝位,那将是南风之幸,百姓之福啊。
“殿下,老臣有要事禀告!”
看他神色凝重,秦逸屏退左右,只留下林非晚在侧。
“何事,王太傅但说无妨。”
“殿下可曾还记得严钊?”
闻言,秦逸与林非晚均是一怔,王太傅突然提及此人,莫非……
“严钊伏法后,他的一双儿女下落不明,难不成是太傅您……”
“老臣深知收留罪臣之子乃是死罪,但这对姐弟身上藏着另一个秘密,老臣愿将这对姐弟交出来,助殿下荣登大宝!”
二人对视一眼,王太傅果然老谋深算。
他之前不说,定是想到最后关头,再以此作底牌,稳固王玉莹的地位。
又或者,是想让王玉莹的孩子当太子。
只可惜,一切都未能如愿。
如今他此举,也算是明智。
他日秦逸登基,定会念及他的功劳与苦劳。
就算没有王玉莹这份姻亲,也不会薄待他。
不过无论如何,王太傅此举对他们来说都是雪中送炭。
“他们人在何处?”
“就在老臣江南的府邸中,不过姐姐严如玉被大火毁了容貌,弟弟严威服了秘药,如今已经变成女儿身,殿下如果见到他们,不要被吓到。”
“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找到他们。
“子书,速派可靠人手将人接回来,吩咐所有人,不得吐漏半点风声!”
“是!”
“谁?”
子书一剑扔出去,只听“诶呦”一声,出去一看,竟然是方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外泄。
“大人,我什么都没听见。”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眼瞅着剑要落下。
“等等!”
林非晚抓住他的手,“他还不能死,让人把他绑回后院,严加看管。”
秦逸也点点头,子书这才放下剑。
“今日算你命大,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方圆点头如捣蒜,“是,是,小的记住了。”
“等一下,你不是一直在后院吗,为什么会到前面来?”
林非晚叫住他,问道。
这四年里,方圆一直本本分分,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也是她能放心将人安置在府中的原因。
“我……我养的猫不见了,我是来找猫的。”
“猫?”
适时,外面传来一声“喵”。
“小圆子,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
见方圆与那猫的亲昵不似作假,林非晚才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逸哥哥,接人的事情,我想拜托他亲自去。”
“好”字还卡在喉咙里,收到消息的雪千御已经赶来过来。
“接人的事交给我,你们专心部署京城,另外,我已经飞鸽传书追月,让他调一万血衣卫分批入京,供你们差遣。”
秦逸拱手,“多谢!”
雪千御勾了勾唇,“我还以为你会介意。”
“介意什么?”
“你就不怕我直接拿下你南风的皇位?”
秦逸笑了,“求之不得,不过你要吗?”
这个皇位他也不是非做不可,前提是上位的人要对百姓好,能服众。
倘若雪千御乐意,他不介意做个闲散王爷。
雪千御不屑,“傻子才要。”
林非晚摇头叹气,这话若是让秦枫之流听见,不得气死。
五日为期,严氏姐弟入京之日,便是他们拿下秦枫、慕容刚之时。
……
咔嚓嚓!
晴空一道霹雷,很快乌云席卷而来。
林非晚站在城墙头上,遥望着远处赶来的马车。
熟悉的白衣,虽然伪装了容貌,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
“回来了。”
林非晚抬眸看他,浓粉盖不住眼底的乌色,薄唇干裂起皮,下巴上的胡茬都快赶上路边新生的小草了。
如此不修边幅的雪千御,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瘦了。”
雪千御心疼地看着她,嗓音沙哑。
眼前的林非晚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树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严氏姐弟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就知道林非晚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按他的意思,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三日半就能一个来回,又担心一路太招摇,只能按部就班。
心里却时刻惦记着林非晚,怕她焦急忧心。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真想将人拥进怀里。
“晚晚!”
回到王府,雪千御将她拉到房中,反手抵在门上。
凤眸炙热,不只有思念,还有满满的心疼。
这么久,他一直克己守礼,不曾逾越半分。
因为她现在还背着逸王侧妃的名分。
可现在,他不想忍了。
突然,凤眸陡然转冷。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毒发。
林非晚屏着呼吸,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虽然已经打算接受雪千御,但如此亲密,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双方都清醒的时候。
“雪……”
剩下的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她分明看到,雪千御眸子越来越红,抵在身上的手逐渐炙热,隔着厚厚的衣衫都烫得她生疼。
“这是……火阳烈蛇毒?怎么会这样?”
她之前给雪千御把过脉,分明只是普通的热毒。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曾想到雪千御会是那日茅草屋中的人。
后来想通以后,以为是沈翊出奇招,帮他解的毒。
如今看来,他体内的毒根本就没解。
当初的脉象怕是也是假的。
她摁住雪千御的手腕,神色大变。
许是上次被其他毒素影响,此番毒发来势汹汹。
他身上胸口的伤还未好彻底,又连日奔波,此刻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恐怕很难硬撑过这次毒发。
反正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也不差这一次。
林非晚咬唇,玉手颤抖着,摸向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