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工匠水准一般,战舰无法打造,捕鱼的小船,载人过河的一叶扁舟,倒是能造。
时间不长,于禁麾下不下百艘,一个来回,能够送上千军士度过汉水。
这是他的底气,不需要水师就能强渡汉水的底气。
“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这时候,前军有人到来,禀告消息。
张允闻言一震,却不见汉水上面有船只浮动,更不见齐军军士。
“都准备好了还说甚,速速渡河,不要拖延。”
于禁面沉如水,转头看了一眼张允,不紧不慢地道:“此战至关重要,本将坐镇中军,张济将南渡汉水,与校尉一道拿下樊城。此战一切,全看校尉。”
张允连忙垂首,小心翼翼的回答:“小人不敢蒙骗将军,此战尽力,若是不成,小人愿意......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最惊愕的还是张允本人。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这样做,以自己的小身板面对齐公责难,只有死路一条。可这般许诺,若是真有上苍,不成之后自己如何自处,是死还是不死?
于禁不管他胡思乱想,只是道:“前军先一步度过汉水,第二轮校尉与张济校尉一道南下,可行?”
“诺。”
张允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就此终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方。那是樊城的方向,也是襄阳所在的方向,更是自己今天晚上的目标,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不过饶是下定决心,一直到渡船再度抵达,看着汉水上面数之不尽,好似黑云的船队,他仍旧心中恐慌。
他是见过大舰队的,也是荆州水师名义上的副都统,所见战舰遮天蔽日,堵塞长江。可那些白昼当中的舰船,却是比不上这夜幕当中压过来的小小渔船。
他并不知道此刻船只的极限在东海海军,在太史慈麾下。仍旧将荆州当做是生活当中的全部,以荆州的一切作为衡量标准。
“请吧。”
张济开口,他生的牛高马大,西凉人特有的腔调,配上他风沙中变得粗粝的面容,在这夜幕当中,与恶鬼并无差别。
而最让张允惊悚的是,直到现在汉水以南仍旧寂静,似乎没人发现此间发生的一切。
惊悚之后是惊喜,他稍稍晚了一些才想起来自己身份已经从荆州军变成齐军。荆州军没有防御,是利好自己。
张济并无胡思乱想,他金戈铁马的站在船舷上面,所见只有漆黑如墨的夜色,耳畔除了呼呼风声,便是大鱼撞在船上发出的闷哼声。
汉水南岸逐渐近了,上千步的距离变成坦途,大队军士已经集结完毕。他们藏身在黑暗当中,甲胄武器一应黑色。为了不惊动樊城守军,这一行一匹战马都没有。
这在骑兵为王的齐军当中极为罕见,对张济来说更是一个挑战。
从现在开始,自己唯一的依仗便是手中的张允。运气好的话樊城陷落,自己立下大功。
运气不好就只能斩了张允,撤退前往岘山,结寨自守,等待援军到来。
“大人可是有话要说?”张允见张济不时看向自己,心中发慌,脸上却带着一丝讨好,小心翼翼面对。
“上岸了。”张济摇摇头,看着船只靠岸,军士已经在软软的砂砾上面奔走,也翻身下船,无视浸入战靴当中的河水,快步上岸。
此间并非渡口,而是荒滩。寻常时候,这样的荒滩纵然是渔民,也很少逗留。但此刻,无数齐军军士集结,偶尔有几个陷入泥潭的军士低声呼喊,便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将其拉出。
张允紧随其后,看着数匹战马下船,张济亲自将缰绳塞到自己手上。
“走吧,去樊城。”
张济仍旧面无表情,面对任何事情他都没什么态度变化。他的心冷的像铁,只想建功立业,洗刷掉自己作为西凉军一员所带来的昭昭恶名。
齐军当中只有战功能够洗刷一切罪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齐军当中也是有效果的。只要愿意赎罪忏悔,齐公一概同意。
倒不是天下人都没错。
而是罪大恶极之人早就被砍了脑袋,剩下的人罪责远远不及罪魁祸首,需要惩戒,不需要杀掉。
“诺。”
张允应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张济身上的甲胄竟然是荆州军式样,颜色也与荆州军无甚差别。只要不开口,张济跟荆州军一模一样。
樊城城门紧闭,城楼上面军士昏昏欲睡。这几日来自南北的消息越来越多,入夜的时候副都统北上而去,留在樊城的校尉当中,为首的是蔡瑁族人蔡和。
他此刻自然不在城墙上面值守,而是照例挑选一些倒霉蛋执勤,剩下的人安然入睡。水面上有军士巡逻,除了新野失去联系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就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只见数名骑士奔向樊城大门。一连串的马蹄声直叫城墙上面的军士惊醒,准备呼喊的时候,却又听到一声呼喊:“吾乃张允,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张允?”城关上的军士惊呼一声,立马下城墙,准备开门。最近军士并无狐疑,人人都知道张允身份,又见来者不过数人,丝毫不担心有所变故。
“这就开了?”
张济面露狰狞,按在腰间的大手却是没有拔出刀。城门缓缓打开,随后是吊桥落下,任由护城河涛涛流淌。
“都统请进。”
不仅如此,为首的一个军侯揉着睡眼到来,眼见来的真是张允,愈发殷勤。
却不料远处忽的多了一些马蹄声。却是第二轮运输南下的船只当中,战马占据三分之一,足足拼凑出三百骑兵来。
在中原战场,三百骑兵不够看。但在荆襄之地,三百骑兵足以决定战斗胜负。
“想死还是想活?某已经是齐公帐下校尉,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张允听到身后马蹄声,看着火把底下的军侯,猛地拔刀劈砍。
那军侯惨叫一声,还未做出反应,跪下乞降,便倒在地上,进的气越来越少。
左近荆州军呆若木鸡,谁也想不到会张允突然发难,却不约而同的跪下乞降。
这一标准动作过去月余,他们不知道在脑袋里面演练过多少次,此刻践行,倒是让张允恨的牙痒痒。
“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