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走神，我也忘了自己要画什么，只知道这张图层可以删除了。今晚就像在摆烂，定的任务愣是一个都没完成。
22点23分，电脑关机。我怅然地伸了伸懒腰，拿起倒扣在桌边的手机，发现沈听雨发来了好多张无语、暴躁的表情。
她什么毛病？
“沈听雨，你有在好好画图吗？”
没两秒她回我:“有啊。”
我正想噢哟呢，她甩给我一张图片，给我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嘛，这叫有？刚按动语音键，电话打了进来。
“你画的啥呀？”
“大唐仕女图，漂亮吧。”
“哈哈。”我干笑两声，正经了语气，“你晚上做毕设了吗？”
“你别说了——”沈听雨哀嚎起来，“我好恨，我好悔，我不该把闻方休加进来，她烦死了，哪来那么多要求，宋辞桉——杀了我吧——”
“别嚎了，后悔晚了。”
“叩叩——”
“进。”
门刚打开，棉花糖窜了进来。我换上笑容可掬的慈母相，“小可爱~”
“嗯~叫我干嘛~”
“不是说你，沈听雨你要点脸。”
黎语绯听见是沈听雨，眉眼动了动，是想要找听雨说话吗？我接过她递来的牛奶，对听筒那头笑言：“还有要说的吗？没有我就跟我家语绯恩爱去了。”
黎语绯听到我的话，无语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要走，我连忙将她拉住。
“我去，你真狗啊，我要找黎仔投诉你。”
“那你找她吧~”我把手机给黎语绯，微扬下巴，得意道：“听雨要投诉我~”
“你啊。”她语气里带着的纵容宠溺，让我恃宠而骄，“我呀我呀~”
黎语绯拿我没办法，叫我快喝牛奶，便接过了电话。
“听雨……嗯……”
“管……我说她。”
我捧着杯子咕噜噜地喝着，黎语绯眉眼弯弯，抬手摸上我的肚子。我知道她又在笑话我喝牛奶像小孩子，我故意喝得更大声。
“等誉雪吧，她说下周回来。”
“你这学期回学校住吗？”
……
她们且得聊一会儿，喝完牛奶我便出去洗杯子。棉花糖也跟了出来，难得它不围着黎语绯打转，我还以为它想黏我，可没过多久，我悟了，合着它是饿了。
我手脚麻利地准备好夜宵，端到它的领地。没等我说可以吃了，它已经扑在饭盆里。尾巴一扫一扫的，要不要吃得这么开心？我捋了捋它的毛，小家伙比刚带回来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却还是很小巧。这让我想起了被它欺负的大狗，我们家棉花糖什么时候能长到那么大？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笑自己傻，它怎么长也长不到那么大。
“唉……人家三岁呢，你这个个把月的小东西敢跟它叫嚣，你真勇啊。”我戳了戳它的小屁股，棉花糖嘴上吧唧不停，根本不搭理我。
听见脚步声，我回过头，黎语绯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棉花糖，“怎么又给它吃？”
“它在长身体。”
“哦……别蹲地上了，过来，我有事问你。”她说着往沙发走。感觉她脸色不大好，像是生气了，我赶紧跟了过去，“怎么了？”
黎语绯坐下后，把手机递给我，我不明就里接过看了看，是导师昨天在微信群里批评我的消息截图。
靠，沈听雨，你这是投诉吗？你这是告状！
“看好了吗？”
“嗯……”
“听雨说最近好几次的小组讨论、导师开会，你都没有去，为什么没去？”
“我……”我哪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支支吾吾地回答她，“有的时候是忘了，有的时候……是不想去。”
“忘了？不想去？”见她开始蹙眉，我忙道：“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会，不去也没事。”
“哪能次次都不是重要的会？”黎语绯立即反驳我，语气严厉了起来，“昨天早上的会不重要吗？导师都在群里点名批评你了，宋辞桉你怎么想的？”
“哎呀，你别生气嘛。”我伸手去够她的手，被她呵斥，“别碰我。”
“生气伤身体……”我嘟囔着往后靠了靠，辩解：“老师每次开会只是在问我们的进度和遇到的问题，我没有问题，就没去……而且昨天我有跟他请假，是他自己没看到消息，不能怪我。小组的讨论，沈听雨都会告诉我讨论的结果，你也知道我烦闻方休，就不想去嘛。”
我抬眼瞄她，她双唇紧抿，像是在想着什么。我挪了挪，小心翼翼勾住她的手，顶着她满是责备的目光，软声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黎语绯一言不发，在她的注视下，我心里愈发忐忑，“宝宝……你在想什么？”
她冷声开口:“下周回学校住吧。”
我微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急了，“我不要。”
“在这里会浪费你的时间，回学校方便你做毕设。”
“我不觉得浪费时间。我回去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棉花糖，你每天那么忙，根本没空管它。”
“你不需要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棉花糖我会先送到我哥那，你不用操心。”
她不给我周旋的余地，我的心情瞬间烦躁了起来。
“我就不”，我破罐破摔，“我在这儿能好好做毕设，去学校我不会认真做的。”
“宋辞桉，你不要任性”，黎语绯眉头紧锁，表情像是难以理解我，“为什么每次跟你商量事情，你不想着怎么去更好的解决问题，总是威胁我？”
“你是在跟我商量吗？”我甩开她的手，噌地站起来，声音大了些，“你是通知！你能不能在意一下我的感受？我不想回去，说什么都不回去！”
“嗷嗷！”
我转头瞪了棉花糖一眼，它跳出围栏，冲我嗷嗷叫唤。见不得我欺负黎语绯，可我欺负她了吗？
“你别这样看它。”黎语绯说着去抱棉花糖。
我的心随着她这句话而陡然一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心疼它，却不知道心疼我。我忽然觉得什么都没劲极了，不想再跟她说话，不想跟她起争执，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屋。
“宋辞桉。”
我没有理会她，窝着火回到房间，迅速洗漱好，躺到床上假装睡觉。
没过多久，她进来了。
关门声、流水声、脚步声……
床垫微微下陷，我知道是她在我身旁坐下。
“商量吧。”她说。
商量？
我没有回答，安静的当块石头。
“你问我能不能在意你的感受，我怎么会不在意？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也想你待在这”，她停顿了一下，放缓了语速，“可你在家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会占用你的时间。回学校的话，你只要专心学习、专心做毕设就好。你以前在学校住的时候，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现在太懒散了，所以还是回去吧。一周在学校待五天，周末回来，可以吗？”
我抿着唇不吱声，她就是要我走。
静默片刻，她说：“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我把棉花糖送到我哥那里，你……”
“不要！”我立即睁眼，打断她，“你想做什么？”我坐了起来，激动道:“我承认我在这里是没有在学校认真，我改。以后该开的会我都会回去开，不会耽误学业，我向你保证。”
“你……”黎语绯愣住了，而后看着我笑了，只不过眼里不是开心而是疼惜。她抬手将我眼前的头发掠至耳后，柔软的指腹抚过我的眼角，我这才发觉自己在流泪。
“多大了？一点小事就掉眼泪。”
“不是小事。”我推开她的手，抹去泪水，“别把它送走，也别让我走……”说到这里，我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黎语绯慌了，将我揽入怀中，边拍我的背边哄我，“好好好，听你的，哭什么……”
我在她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怎么都刹不住闸。心里特别难受，我知道这份难受不全来自黎语绯；可我却说不清来自哪里，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也无法细想，因为没时间、因为没精力、没办法……
因为她在吻我。
满腹的委屈、酸楚，在唇齿相依间，被温热化解。我本能地迎合她的亲吻，每一寸肌肤都想同她贴合，极力拥抱她，完全跟随她，任她予取予求。
她知道我身体每一处敏感的部位，她每一下的吮吸、抚摸甚至逗弄，都引得身体接连不断的颤栗。
深入、沉溺，热烈喘息……
我在高潮的余韵中缓了许久，慢慢恢复了思考，扯下她帮我盖上的被子，一面喃喃着热一面往她怀里钻。
黎语绯将我环紧，我的耳朵贴着她的心口，她的心跳好快，比我都快。我等待她的心跳趋于平稳，等待她的呼吸不再急促。才扣住她的肩膀，从她怀里探出头。冥冥夜色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疲惫。
“语绯。”
“嗯。”她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浅笑，“怎么了？”
“你累了吗？”
黎语绯沉默了几秒，问我：“你呢？”
“再一会儿。”我拉过她的手按在湿腻的那处，再次吻上她的唇，趁着燥热感未退，想她再要我，会容易一点。
……
早上六点半，我翻身下床准备早餐。棉花糖因为昨晚我瞪它，不肯理我。我死缠烂打地哄了好久，它才又跟我好，怕了它了。管完小的，我进屋去找大的。
她今天赖床了，我叫了两次都不起，最后我硬抱她起来换衣服。她倚靠在我怀里昏昏欲睡，每隔几秒我都要摇摇她。她说她醒着，可就是不睁眼。
匆匆吃完早饭，因为怕她在车上睡着，所以我不顾她的反对，送她过去。果真，六分钟她也能睡。七点五十我们到了市附院门口，黎语绯抱着我不肯撒手，不是舍不得我，是困了。
“看把你累的……”我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道：“昨晚不该缠着你。”
“嗯……”
“以后还是我在上面吧。”
“嗯……嗯？”黎语绯抬头看我，眼神有些迷茫，我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不想你累。”
“上面……”她念叨了两遍，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她根本脑子就还宕机。
“好了好了，你快进去吧，要迟到了。”我拉下她的手催促她进去，她点点头，冲我摆摆手。我一如往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
正想着要买什么菜，手机响了，[懒语绯：你昨晚不舒服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舒服，只恨开始的太晚，一晚上都被你压在床上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懒语绯：无语.gif]
[我：我是不想你累着，你看你今天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下次我来吧。]
等了一会儿，黎语绯说可以，我乐呵地在原地蹦跶，难得她没说我。
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好，还是心情太太好~我像是打了鸡血，亢奋得很，思维好像都跟着敏捷了起来，迅速采购好，回家打扫完卫生，便开始做毕设。
哼着小曲，我轻轻松松补完了昨天的任务。不过这种条理清晰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正对着手机发呆。心里不自觉地困惑，以前那个专心致志，雷打不动都要学习的我哪儿去了？
黎语绯说的没错，我是太懒散了。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我努力回想，从搬来跟她住？不对。从过年回来后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或者是从季莱之……
“叮铃铃——”
我吓了一跳，手机铃声怎么这么大声？我捂着心口缓了缓，才拿过，没见过的号码。
保险？卖房？借贷？招聘？犹豫再三，我按了接听。
“你好。”
“你好，请问是宋辞桉吗？”是一个女人，语调不疾不徐，字正腔圆，有些好听。我好像在哪听过……嗯……导购？
“是我。”我买保险了，有房子了，很有钱，不找工作有人养。
“我叫付瑶，季莱之的朋友。”
啪嗒——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我的视线停驻在地上，手机没拿稳，刚刚它掉了下去，碰到我的腿，接着一个翻转，砸在了地上。
手机……砸在了地上……
我靠！我的手机！
我迅速弯腰捡起，我在发什么呆？
“喂？听得见吗？你好？”
“你好！听得见。”
“哦……请问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见一面，想了解……”
原本觉得没什么，但真正到了咖啡店，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胆。瞒着黎语绯出来见付瑶，地点还选在市附院旁边，要是被她撞见……
我打了一个激灵，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