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榆看厉闵行皱着眉想了半天，却一句话都不曾吐出。
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厉总，实在答不出就算了。”阮榆觉得自己能问这种问题也是奇怪，她怎么说都是厉闵行的救命恩人，心目中的白月光，硬要和她比，不自讨没趣？
“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厉闵行倒是实话实说。
阮榆大吃一惊，眨了眨眼，“厉总，您没事吧？”
这好歹是你找了十年的人，你都不记得别人的样貌，那你靠什么找？靠感觉？
厉闵行似乎从她眼里看出了她的疑惑，“齐老一直帮我打探着夏星禾的消息。”
齐老是厉闵行身边的老人，他看着厉闵行长大，对厉闵行别无二心，所以厉闵行将找夏星禾这个任务都给了他，虽然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但这名老人是他视为亲人的存在。
阮榆没见过这位齐老，但在公司见过他的孙子，因为粗心大意这个毛病，厉闵行时常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但给的最大惩罚不过扣奖金罢了。
由此可见，厉闵行对齐老一家不仅宽容还感恩。
“厉总，以后春节你可以在齐老家过，也可以来我家过。”阮榆想想他这么多年过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肯定吃了不少苦。
而他又是个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人，像这些节日他定是不愿意叨扰别人，一个人过节难免太冷清，若自己还能待到下一个春节，那便一起过吧。
厉闵行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停留在阮榆脸上，“你在邀请我？那是不是代表以后的每个节日我们都能一起过？”
阮榆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里，眼中的期待和光亮让她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
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己迟早要离开的呢？
想到他落寞的身影和受伤的眼神，阮榆张了张唇，却换了种说法，“只要我还在，我们就一起过。”
厉闵行想起她曾经说过要踏青旅游的事，她口中说的离开应该也不会多久，“我喜欢你，你去哪我去哪。”
阮榆心脏漏了一拍，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手足无措。
她撇过头，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厉闵行什么都不懂！他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他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像这种偏执到把恩情当做爱情的人是不明白什么叫喜欢的！
“厉总，我困了！我先眯一会！”阮榆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眼睛装睡，但厉闵行的视线太火热了！盯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
夜里，顾榄坐在床边看着钟小莹苍白的脸色，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场手术简直是一场赌博，只要出了一点差错，便是一条鲜血淋漓的生命，但好在……他赌赢了。
顾榄抓起她瘦弱无骨的手臂轻轻放进被窝，刚想给她调整一下枕头，却在枕头下摸到两张信封。
一张是给阮榆的，一张是给他的。
顾榄摸了摸起皱褶的信封，发现这两封信大概前几个月就写好了，墨水残留的香味早已消散，看来她前几个月就发现身体越来越差。
却害怕阮榆和自己担心，所以刻意瞒着。
要不是这次颅内出血，她怕是还想默不作声的扛下去吧。
顾榄温柔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责怪，“你说你，总是害怕别人替你操心，又怕给别人添麻烦。”
“就连自己的后事都想这么周到，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
顾榄轻轻埋怨着，寂寥的病房里只有钟小莹浅浅的呼吸声和他略带失落的声音。
顾榄得不到回应，无奈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这封信反正是给自己的，那……偷偷看一下，也不为过吧？
顾榄当即就拆了信封，仔细认真看钟小莹这封写得不太端正的信。
致顾榄医生：
顾医生，我叫钟小莹，钟表的钟，晶莹的莹！很遗憾在见你第一面没能正正经经和你打招呼，现在只能在信里这样介绍自己了。
说来遗憾还是满满，我来医院第一天看到的就是你，那时大家都说我活不了多久，是你许诺我，只要有求生欲望，那你便能帮我活下去。
你不知道你说那句话时有多帅气，就像……就像……我也形容不上来，但是很帅很帅！你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自视清高，目中无人。你分明是个长的好看心肠也好的菩萨！
顾榄看到这轻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菩萨这种词还能形容他这个医生，顾榄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往下看。
顾医生，我知道我脑子里有肿瘤，也许活不长了，但阮榆和你让我开始留恋这个世界了，我也想好好活一次，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命运注定不容我再去多看看，我开始每晚头痛的睡不着……
我感受到生命流逝的恐惧了，我想求求老天让我再多活一些时日吧，多一日也好，我想看小榆结婚，我想去环游世界，我想再多喜欢顾医生一日。
如果我拥有健康的身体，漂亮的脸蛋，幸福的家庭，我是不是就可以站在顾医生旁边，或许那时候我能配得上顾医生，但我现在不敢多求了。
我想顾医生你能幸福安康，儿孙绕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快乐健康的过下去，或许我死后你会慢慢忘记我，但我真的很胆小，这些话只能我死后在信里告诉你。
我怕你不记得我，又怕你太记得我，这种想法又矛盾又可笑，但你能把我当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要是有下辈子，我希望我能健康自信的遇到你，然后再大胆追求你……
顾榄说不上看完信是什么心情，但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一样难受至极，他紧张地又看了看钟小莹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昏睡才放下心。
“小莹，你可不胆小，你一个人与病魔斗争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厉害了。”
顾榄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颤道：“抱歉呀，没发现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小莹，你要快点醒来，挺过这次，我让你得偿所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