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暮寒淡淡抬眼,那个目光竟然让吕氏感觉到了一丝诡谲的凉。
她的脸色变了变,想开口叱骂他,眼前的人已经缓缓屈膝跪下,仿佛方才他眼底的桀骜不驯和冷酷凉薄全是她一时眼花来得错觉。
她冷嗤一声,“你这贱仆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哄得你小姐神魂颠倒、服服帖帖。”
她的女儿她最了解。
若不是被谁迷得五迷三道的,绝不会替旁人游说半个字。
她看着晏暮寒,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这世上会行那龌龊勾引之事的,原来不仅仅是女人,模样尚可的男子亦可以是夺人魂的下贱东西。”
眼前的少年跪着,一言不发地模样让她更是来气。
她若不多家管教,她家那傻姑娘啊,估摸要被一个小小贱奴骗财偏色了。
“哑巴了是吗?”
茶盏摔在了晏暮寒的脚边,四分五裂,而他一动也不动。
被这样的言语折辱,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吕氏知道自己不该被一个这样的人激怒了,若她做了什么,恐怕要影响她和诗然的母女情分了,所以她只能从这个贱仆这里下手。
“哼,罢了,你既然有那本事让你小姐喜欢你,我自是不好动你,只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日后离你家小姐远一点,否则,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晏暮寒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直到吕氏说完这句话。
离他的小姐远一点?
旁的也就算了,这件事,他不太愿意呢。
他微微抬眼,一双目光之中一点温度也没有,像某种一直蛰伏于暗处,眼见时机成熟,慢慢现身的冷血动物。
“是吗?”
他弹了弹被茶水溅湿的下摆,缓缓站起了身。
“夫人要给我这个贱仆什么下场?真叫人好奇。”
看着吕氏眼中流露出的惊愕与荒诞感,他的心情有好那么一些些。
吕氏拍案而起,“你——”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情太荒谬了。
他这种东西,是怎么敢与自己叫板的!
被忤逆的恼怒让她完全忘记思考——他若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是怎么有胆子和自己对着干的,只是被情绪左右了判断,怒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押着,让他好好认清认清自己的身份!”
吕氏刚开口,竟然看见自己屋里的人一个动的都没有。
她更是勃然大怒,“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吗?”
晏暮寒神情凉淡。
而那些吕氏原本要用来牵制晏暮寒的人,却向吕氏去了,几个人将妇人押了下去。
擒着她的双手,将她拽到了晏暮寒的面前。
晏暮寒微微摆摆手,他们将妇人往后拖了几步。
吕氏的脸色大变,扬声便要喊,“来——”
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她的嘴被撬开,吕氏只觉得自己咽下去了什么东西。
她浑身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每一寸骨骼都被打断重组一般,哪怕身后的小厮已经放了手,她也只能瞪大了双眼狼狈地瘫软在地,目眦欲裂。
她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晏暮寒垂眸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弯了弯唇角,看戏一般地瞧着。
“你让我离小姐远些,真是抱歉,我不愿意呢。”晏暮寒十分从容地道,“不仅不会远离,还会让她,一直都看着我。”
吕氏被她气得几欲吐血。
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问出,“竖子!你究竟想要如何?”
卫影的声音冷极,抓住吕氏的手腕,话音才落,咔嚓一声,她的手腕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落。
“啊!”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桌面。
对此,晏暮寒还算满意,他不乏愉悦地敛眸。
“可能……玩腻了以后,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毕竟你也该回忆回忆,贵府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吕氏的言语在剧痛中有些支离破碎,“你……”恐惧却让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狼狈的妇人。
仿佛高高在上地瞧着蝼蚁如何偷生。
卫影在她的身后抱着剑道,“公子,不如直接把这泼妇杀了,反正如今这陆府九成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什么意思?
吕氏的心都凉了。
晏暮寒淡淡抬眼,卫影马上闭上了嘴。
“一切自有公子定夺,属下失言了。”
吕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过去便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小狼崽子,果然,她果然没有认错。
“你做这种事,诗然……诗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晏暮寒冷笑了一声,“可是,方才是你将她支出去的,不是么?”
吕氏注意到他的神情很空,毫无情绪,心底传来的恐惧让她浑身发起了抖。
晏暮寒给了卫影一个眼神,卫影将吕氏脱臼的手腕接上,给她喂了一颗药。
身体上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吕氏趴在地上,竟是动弹不得了。
晏暮寒轻嗤了一声。
“陆夫人,如果你够识趣,这陆家满门还能活得长久些,别的事情,譬如未来,我和小姐如何,你就别管了。”
“我的人会看着你,如果你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或是让什么话穿到了小姐耳中,那,这府上大抵会多出一个疯妇。”
他弯下身,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薄且锋利的刀片,就轻飘飘地贴在吕氏的颈侧,他只要用上一点点力气,就随时会开出一朵血色的绚烂之花。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但夫人,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他低声道,“夫人方才与小姐说的生日宴可以有,但某些环节,只怕得取消了,我不喜欢。”
说完之后,他像是很满意,看着吕氏的软弱和颤抖,缓缓立直了身子,又变了语气。
“若没什么别的事了,小的就先退下了。”
这态度,恭谦得一丝不苟。
吕氏只能看见他笔直的背影,漠然地走进阴影当中。
可以对人卑躬屈膝,却在弯下膝盖地那瞬间,算计着反击的时机,能将卑微刻在脸上,一面却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这人,这人……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