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卫影冷酷的嘲笑声一闪而过,吕氏再看,眼前已无人,如水汽一般,无所觉得渗透进来,又莫名地不知踪迹。
从刚才开始,她浑身都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身边的人将她扶起来,与其说扶,不如说这些人是将她拽起来的,不由分说。
“夫人,没事了,您起吧。”
偏偏他们言语尊敬,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这座宅子,都无端地让她感觉到了几分阴气。
对了,她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此人原先是个马奴,买他回来只是因为他很是便宜,不怕脏乱,且身体好,力气大。
当时黑市里的人好像说过……他是从什么哪里被捡出来的?
她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如今越回忆越有了些印象。
好像说是……死人堆里?
吕氏不自觉地生出了满头的冷汗。
这些人神色恭敬,没有一丝逾越的地方,可吕氏却不寒而栗。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恶鬼……这些人就是恶鬼!
是来讨债和索命的!
但是人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吕氏一时想不明白,或许很早开始,他就在部署了。
她又想起了那天,酒楼生意出问题,而诗然病了……
她好容易站起来,却因为腿一软,后又跌坐在了地上。
本来要威胁的人,却反过来成了她自己的噩梦。
晏暮寒走到院子外的时候,乔岁正在以一个十分随意的姿势,趴在桌上啃梨。
嘴一张一合,嚼吧嚼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吃完剩个梨核,她随手一抛,准确无误地丢进了一旁早早叫人准备的用来装些垃圾秽物的纸篓里。
“小姐在想什么?”
乔岁抬头,看见晏暮寒回来。
乔岁把手擦干净了,看向他,“我娘和你说什么了?”
晏暮寒摇摇头。
“没什么。”
如果换做是过去,乔岁会追问,可现在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追问了,因为就在刚才,她想起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晏暮寒发觉到她看着自己又陷入了怔忡当中。
“小姐?”
“小姐?”
晏暮寒足足叫了乔岁两遍,乔岁才勉强回过神来。
晏暮寒微微眯眼,“怎么了?”
乔岁突然十分认真地抬眸,“我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些人。”
晏暮寒发觉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看他的神色,充满了……担心。
为什么?
……
乔岁刚才回来的之后就坐在这院子里吃水果,想着吕氏可能会和晏暮寒说的话,也想着书里的剧情。
因为反派的少年时并不在书的内容之中,寥寥数语代过罢了,所以她没怎么去回忆过《嫡女谋》这本书里的内容。
但就刚才,她想着一拨又一拨的杀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反派后期是个疯批,他与真正疯子的差距是,他还有一些子理智,但晏暮寒到后期,确实是与疯这个状态相差无几的。
不仅是因为年幼时的遭遇。
还因为……他有心疾。
心痛起来,甚至会失去理智,以致于他后期越来越……没有人性。
而他唯一喜欢着的人,深爱着男主。
一切都逼着他走上一条阴黑的绝路。
乔岁一直都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看来,晏暮寒的身体好得很,他的心疾显然不是天生的。
而是,就在东澧镇上,出的事。
晏家的主母赵氏,为了制止晏家将他找回来,也是为了给自己病弱的儿子清理未来路上的障碍,派了许多人来杀他。
几次未果后,花大价钱找了极强的杀手。
如今的晏暮寒你再厉害,也不过十几岁,体能、手段再强,也敌不过这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虽是保住了性命,全力逃了,但是被刺了一刀,伤到了要害。
尽管侥幸活下去了,但是却留下了后遗症。
前几年是相安无事,但后来却慢慢严重了起来。
到整夜无法入睡,深受折磨。
这种可谓是刻入灵魂的疼痛,日日夜夜的折磨他的心智……
不管书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乔岁无法想象一把刀伤到要害是怎么样的痛楚。
更不敢想象,数十年如一日地感受心痛之苦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想《嫡女谋》这本书的作者对晏暮寒,可真挺残忍的。
是一点也不心慈地什么灾难都要安在他头上让他尝一尝。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穿来的第一天,她梦到过一个声音对她说,“你不是想救他吗?”
救晏暮寒……
忽而之间,乔岁的一颗心开始跳得有些厉害。
难道说,所谓的救,其实就是阻止他这一次受伤,避免他将来被心疾所扰?
所以说,这一次,或许是她回家的机会?
如果,她能帮晏暮寒错开这场灾难,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要回去了?
这些日子虽然她极少刻意想起,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回家。
可是,她回去以后,晏暮寒岂不是就要独自面对这世界上的一切了。
“小姐,您怎么了?”
晏暮寒发觉她再次失神……
晏暮寒皱眉,他略带小心地问,“您觉得,这几日来的那些杀手,会是什么人。”
乔岁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对纸片人的同情怜惜,和对真实在自己面前的人又不一样……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点乱,理不清。
乔岁知道,那天晚上她发高烧,虽然后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眼前的人照顾了她。
乔岁其实,有点舍不得。
想到再见不到他,心里竟然有些涩然。
在陆家待了这么久,对她来说,晏暮寒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她不仅仅是只想回去,和晏暮寒认识了这么一段时间,乔岁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一生平安、喜乐。
说起来,她能为晏暮寒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如果能多这一桩,乔岁想,至少自己走这一趟,就不会歉疚和留下遗憾吧。
如果晏暮寒重伤的日子近了,她一定要阻止!
乔岁垂眸,慢慢平复了心情,才又看向他。
她的语气平和,“我想了想,其实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这些日子注定不太平,我们尽量少出去些。”
晏暮寒微颔首。
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的唇,因为还有果子的汁液在上面,水润润的。
和苦涩的药味不同,那颗梨,应该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