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谢崇倒地之后,他身边的小厮大怒,刚要追出去。
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脸色一变,“你,你是什么人?”在卫影面前,他有些结巴,“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卫影手里拿出了一枚令牌,态度尚且客气,“通政司的通政使大人令在下于这东澧镇办些事,方才那位姑娘,是我们家大公子瞧上的人,谢公子凡事也该讲究先来后到,您说是吧?”
谢崇脸色骤变。
他父亲虽也是朝廷官员,却也不过从五品,通政司通政使可是正三品的官员,这中间所差的距离也犹如天堑了。八壹中文網
他如今就差没有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谢崇大怒,“还在那里说什么,还不快扶本公子起来!”
小厮连忙上前将自家公子扶起来。
卫影的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很抱歉伤到了公子,小小心意,请公子拿着去寻大夫瞧瞧吧。”
小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卫影继续道,“改日请令尊到府上喝杯茶。”
他既这样说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客套,都是一个台阶了。
反正这会美人的滋味儿是尝不到了,就是闹个翻天也得不偿失。
谢崇冷哼了一声,向小厮摆了摆手,小厮将银子收下。
“你们大公子喜欢谁本公子如何得知?嗤,你们的人下手未免太没轻没重了!”
“抱歉公子,是我们大公子很是在意陆姑娘。”
谢崇怎么记得,通判司通判使晏家的长子,是个病秧子呢。
没想到一个病秧子也心念美人。
只怕是有心无力吧,呵。
只是,谢崇想起了刚才的那个人,那是谁,那一双眼睛,当真是……像个怪物。
而且,抱一个那样的女人回去,这二人怎么可能还清白?
*
晏暮寒看着她唇边的水渍,在乔岁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对男女事并非不懂,甚至很早就知道那些事情了。
只是他一向反感,但如今看来,竟也是说不上排斥的。
乔岁喝下水以后,整个人舒坦多了。
她和晏暮寒谁都没有说话,就算是乔岁偶尔对上他的目光,也难免觉得尴尬。
最后还是晏暮寒开了口。
“那贼人,为何会在府上。”
乔岁脸上的神色有些僵,“好像是因为我娘。”
语气不能说不失望。
晏暮寒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失望。
吕氏当真是她的母亲么?
她分明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陆诗然。
陆诗然不会给他上药,那蠢物被这家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人间疾苦,根本不会关心旁人,更遑论照顾谁。
那女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就是心血来潮想给吕氏和陆宗远做些点心,也只会将厨房点了。
她亦不吃任何她以为配不上自己身份的食物,不会给她以为配不上她身份的人半点好脸色。
她幼时长在山野,自幼不怕虫类,甚至连些蜘蛛都是她自己早时捉来玩弄的。
他本以为那些东西都已经死光了,没想到还是剩下了一只。
而他眼前的这个,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陆夫人既是小姐生母,又因何会行此举害您?”
晏暮寒忽而道,“小姐可有听说过道教的移魂夺舍之法。”
移魂夺舍。
夺舍……
乔岁有些僵木地抬头看他。
晏暮寒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僵硬一般,“我曾在一书中看过这种说法。”
他的语气淡淡,又喂她喝了一口水。
“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尤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看时以为是无稽之谈,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有这样的事呢?”
乔岁还真知道这一段。
春秋时郑大夫良宵,字伯有,他主持国政时和贵族驷带发生争执,在羊肆被杀害。
传说他死后变成厉鬼作祟……
这段话意思大概是人刚死后叫做魄,阳气叫魂,生前锦衣玉食死后魂魄就强,因此有现行的能力,直到日益壮大,堪比神明,普通的男女不得善终后魂魄还能依附到别人身上去四处作恶。
他说的这段话出自于《左传·昭公七年》
要不是她看到过这个内容,还真听不懂他说什么。
什么叫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内涵谁呢?
这水乔岁是喝不下去了。
“这话我不赞同,万一人家其实也不想作恶呢,甚至,或许人家也很无辜呢?”
看着他有些疑惑地神色,乔岁发觉自己的表现显得太较真了。
暮寒又没有说她,她搁这代入啥呢。
“咳咳,我的意思是,这段话也不过是个猜测而已,世人并未真的见过伯有的灵魂,便口口相传说他的鬼魂归来作祟,事在人为,何必去信什么鬼神之说,总归我是不信这些的。”
晏暮寒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或许是我想多了。”
晏暮寒道,“只是听闻小姐自幼不爱上书塾,却不曾想您竟然这般博览群书。”
乔岁一噎。
她怎么觉得他怀疑了些什么。
就他说得这些话,明面上好像说吕氏,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内涵着她。
晏暮寒道,“小姐何故这般看着我?”
乔岁摇摇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太可怕了,就这双眼睛,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一样,谁的小心肝经得起这么吓唬啊。
她默默地喝水,却有些呛着。
晏暮寒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着气。
乔岁莫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古怪,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晏暮寒看着她一脸做贼心虚,怕被他套出点什么的模样,一阵沉默。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吧。
太好懂了……
“今日的生辰宴,小姐还参加么?”
乔岁侧眸就能看见他颈侧的红痕。
救大命!
她一咬牙,“参加,当然要参加,还要好好地参加,我娘亲自筹备的生辰宴,而且那么热闹,自然不好缺席的。”
她真想好好问一问吕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晏暮寒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乔岁就靠在晏暮寒怀里。
靠得实在是有些久了,莫名就想到刚才那些事,她的脸已经红到要烧起来了似的……可他却好似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倒让乔岁觉得是自己过于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