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
谢崇走到庭院之中时,吕氏正吩咐着下人备上宴席,一眼瞧见了他,有些诧异。
“谢大公子?”
她皱了皱眉,她原是算着时间,想着差不多时,就给这事儿收个尾,去将诗然和这谢公子的事情定下。
可现在这才多久啊,这谢公子怎的……这样快。
即便,即便就是结束了,也不温存会儿吗?
吕氏开始怀疑将诗然交给这样的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木已成舟,容不得她后悔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这人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吕氏看着谢崇愤怒的步伐,看了一眼一旁像块木头般杵着的陆宗远,在心里呸了一声后,连忙追了上去。
好在这谢公子不知怎么了,扶着腰背走不快的样子,她很快便追上了。
“谢公子,谢公子?”她拦住了谢崇的去路,“谢公子这是要去哪里?”莫非这人是打算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谢公子,我们诗然呢?”
谢崇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妇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陆夫人请自重。”
吕氏不由皱了皱眉,“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谢崇嘲讽道,“你们陆家既然已经攀上了那么个高官老丈人,又何必要如此玩弄我谢某人。”
“谢公子这是什么话?”
谢崇甩袖离去。
吕氏差点被推倒在一旁。
她勉强站稳,满面的茫然。
她和身后刚过来的陆宗远对视一眼,二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惶恐和惊愕。
“方才春红拿去洗的那只碗可是干干净净的,那东西下在甜汤里诗然定是吃下了的,那现在——”
吕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乔岁屋里去。
而那个时候,恰逢她过去最瞧不上的那少年从她宝贝女儿的屋中出来。
看着他凌乱的衣领,红肿的唇,泛红的眼眸,是,这小子是生了张惑人的皮相,年轻的小姑娘看了如何不神魂颠倒,但这人却不是什么好的!
诗然……诗然太糊涂了啊。
当时的晏暮寒如有所觉地抬眼,吕氏与他对上眼的那一刻,觉得浑身的温度都降下去了。
而这个少年,他只是斜睨了她那么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仿佛她是什么腌臜玩意儿,看了就回让人恶心的的东西一般。
吕氏想要去看看诗然如今怎么样了,结果却是上前一步时忽然被什么绊倒。
她近乎五体投地的匍匐着。
有谁的脚,正落在她的背脊上,重重碾了碾。
“陆夫人可要小心些,怕是卑职如此一脚下去,您的下半辈子便要瘫在床榻上、就是屎尿恐怕也要叫人伺候了。”
这声音他听过,那天那狼崽子威胁她时,这个人也在。
卫影鄙夷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你从此离陆姑娘远一些,否则,我们多的是办法,让你消失得无声无息。”
卫影还真不怕刺激了她,“你猜方才那里头发生了什么?”
“我在外头倒是听到了些墙角,啧啧啧……令爱与我家主子啊……”
其实卫影什么也没听着。
他若真有胆子在外头偷听,那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
而后来的陆宗远刚要上前,暗处数道黑影闪过,他在原地僵住。
心知自家此回,真是踢着铁板了。
……
等乔岁见到吕氏时,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看见她的时候,唇动了动。
刚想说什么,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时,便一个多余的字也憋不出来了。
“诗然……”
乔岁礼节到了,但是并未与她说些什么。
这场生日宴乔岁本来是有邀请韩子透的,只是他母亲最近的身子又不好了,所以婉拒了乔岁的邀请,并说等他母亲身子好些,他会带上生辰贺礼来致歉。
乔岁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他,她也希望韩子透能多多陪着韩母,不要留下遗憾。
她让他有需要尽管来找自己,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人类在病魔的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
但现在乔岁真是庆幸韩子透没有来,否则以她现在这个糟糕的心情,真是没什么心思去招待他。
这时候春红上来,激动地对乔岁道,“小姐,方才我在外头看见了好些人来,想来那就是谢姑娘了。”
乔岁只是看着她。
春红有些愣神,“怎么了小姐?”
乔岁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硬要说的话,她的神情其实是有点冷的。
“早上你给我的甜汤里头有些什么?”
春红怔忡地想了想,“夫人亲自做的,有红枣糯米……小姐爱吃甜食,应该还加了许多糖吧,是太甜了么小姐?”
如此认真地回答,让乔岁甚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看向暮寒,神情崩溃。
看来春红确实是什么也不知,这个丫头根本就不会骗人,但是她的脑子实在太简单了,对方若是聪明些,把她给卖了她说不准她还会乐呵呵帮人家数钱。
“是有些太甜了。”
乔岁真是不欲多说了。
春红的思想简单,容易被人影响,毫无城府,容易被人利用,但她对她又偏生没有坏心,怪她也无益。
“既然客人来了,也该出去好好迎接的。”
乔岁不想在这里久坐,倒想看看吕氏邀请的客人们都是何方神圣。
乔岁倒是见到了春红两日前与自己说的那位谢小姐。
她身后有两个仆从随侍,二人的姿态颇有些高傲,乔岁看着倒是觉得好笑。
接着,她又瞧见了一人。
许久未见的王贤宇。
上回将他时,他还顶着一张猪头脸,现在看来,倒是休养得差不多了。
王贤宇也看见了她。
他看着她穿着一身亮色的衣裳,外头的薄纱更是显得她的脸粉嫩娇俏,且,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今日的陆诗然脸上有几分脱了稚气的娇艳。
她不似过去那般对他多有纠缠,也不如先前打他脸时彪悍,脸上疏淡的笑意,更衬得她如隔着云端、不可亵渎的仙子。
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的新鲜感,王贤宇竟然被她狠狠地惊艳到了。
看着她,还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娘说,陆家要与他们家取消婚约,但是先前于衙门之上,诗然对他定是有感情的,要他挽回这份亲事。
王贤宇觉得,既然诗然在意他,这份情谊定是不会被轻易磨灭的,尽管她如今还偷偷与他置着气,他也有办法将她哄得与过去一般。
他起初不愿,因为她曾经狠狠地下了他的脸面,但如今,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晏暮寒冷眼看着王贤宇。
在晏暮寒看来,此人此时就像一只见到了一块香肉的狗,那贪婪丑陋的神色,平白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