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彭夫子,已经歪在一边睡着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今天还特别高兴,喝得太多,直接醉倒了。
洛文想了想,叫管事拿来一只大提斗,又拿过纸,再写下一首《尘埃》:
袖里金锤白氎袍,
尘埃自古出英豪。
胸中愤气蟠不得,
一夜虹霓万丈高。
然后又在两首诗后写下落款。
这首明显不如那宝剑吟,但作为“临时起意”之作,也说得过去了。
大唐的诗又不敢抄,只好想起这首冷僻点的算是可以应景对付一下了……
洛文叫过管事:“我恩师年迈,又多饮了几杯,须早些回去歇息。有劳您把这幅字送与坦之先生。就说那《宝剑吟》既然是文会上所做,理应赠与潘先生。这一幅他若不嫌弃,拿走便是。我扶恩师回去,就不当面拜别了。”
管事的连忙高高兴兴地拿着字走了。
洛文又对红醪一笑:“今日有幸结识小姐,可惜来不及多饮几杯。他日有缘再会。”八壹中文網
红醪施了一礼:“再次感谢公子赠诗,公子若有空来半梦阁,红醪必扫榻相迎。”
“扫榻相迎啊?那我现在就有空……呃……”
洛文一捂嘴。
红醪莞尔一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慢走。”
洛文又微笑着跟才子们告别,然后扶着彭先生下楼了。
张名举也来帮忙,洛文倒是什么都没说。
下了两层,随行的仆人们就迎了上来。
许先生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像打了鸡血一样。
自家公子今日大发神威,他们也知道了。
众人先把彭先生扶上马车,盖好被子,然后也纷纷上车往客栈走。
在车上,洛文发现武大郎没在,就问许先生:“武柯去哪了?”
许先生说:“我已让他找了匹快马,带着三公子的大作回府给老爷道喜去了!”
“连夜回去?”
“这天大的喜事,怎能不连夜回去?!”
“天大的喜事?”
“啊!公子被文曲星附体了!这还不算天大的喜事?!”
洛文一捂脸:“你们得相信科学,哪来的什么文曲星?早就跟你们说,我向来擅长诗词,可你们就是没人信!再说用‘附体’这个词不合适吧?搞得文曲星像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许先生哪管那么多:“反正就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要马上报知老爷。哎!咱们国公府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之前隔三差五的还要替你登门道歉,我们做下人的都抬不起头,这回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许先生一高兴,把许多实话直接说了出来,洛文倒也没怪他。
不过他暗自琢磨:“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呢?没控制好力度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按下洛文他们如何回客栈休息不表。
这一日下午,武大郎急匆匆回到国公府,洛骁看到他的样子就是一愣,问他:“洛文怎么了?”
洛战也急匆匆走了进来:“文儿出事了?”
武大郎也愣了:“三公子好好的,此时应该已经过了黄河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
“小的回来给国公爷和小公爷报喜!三公子在山河阁文会大放异彩,连作三篇佳作,那几百名才子无人不服,都说三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呢!”
“啊?”
爷儿俩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对视了一番,然后又看向武大呈上来的三首诗词。
看了半天,俩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洛战先开口问道:“爹,这‘氎’字念啥?”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说:“让你多读书,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连个字都认不全,还好意思开口问我?滚去问元儿!”
洛战撇撇嘴道:“这些诗词,既然一千个才子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真奇怪,文儿自从这次出事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老爷子说:“你懂什么?文儿能有这般才学,让几千个才子叹服,还不是老夫平日教导得好?幸亏这三个乖孙儿像极了我,要是随了你,我洛家迟早要完!”
“文儿以前惹事,我可从没见你说他像极了你!”
“你懂个屁,那些大才子哪个不有点怪癖?老夫早就知道我这乖孙儿天赋异禀,早晚要厚积薄发——你他娘的知道‘厚积薄发’是什么意思吗?”
“上次彭夫子给你解释了半天你才懂,今日却来考我?!哼!”
“我问你,文儿他哪次惹事不是我摆平的?你这当爹的屁事都不管,孩子出息了,倒来显摆你的功劳,你有什么功劳?你那张乌鸦嘴刚才还在咒文儿出事!”
“你不也问文儿是不是出事了?”
“老子问的是‘洛文怎么了’,你哪只耳朵听到老子说文儿出事了?”
“还不是一个意思?”
“让你顶嘴!”
可怜的地砖又碎了一块……
洛国公还问了些路上的情况。
武大一一回复,还特意说他们一直在吃炊饼,话里话外想帮洛文求求情。
洛国公想了想说:“炊饼可是好东西,你有所不知,太子还没做太子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炊饼,太子能做太子可能就是因为炊饼吃得多,所以太子做了太子以后还是爱吃炊饼。年轻人,多吃炊饼好!”
武大郎迷迷糊糊没听懂,最后理解为吃炊饼能做太子,就胡乱点了点头。
老爷子高兴,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回去好生照看洛文。
武大郎磕了个头,兴高采烈地走了。
老爷子这才对地上的洛战说:“不管文儿是藏拙还是幡然醒悟,都是好事。但如此,就更得让他在沧州呆得久一点了。你也快回去了,临走之前,把人安排好,莫要再出上回的事了。”
洛战爬起来应了一声,拿起诗词往外就走。
“你拿着诗词做什么?”
“我去拿给娘亲看看,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我自己去跟你娘说,哪用你去报喜?”
“我的儿子,我凭什么不能去报喜?”
“还敢顶嘴!”
周围的地砖都吓哭了……
……
话说洛文一行此刻正继续走在路上。
文会第二天,他们就跟彭先生拜别,渡过黄河。彭先生还特意亲自送了他们一段,看样子对这位学生真的是非常看重。
他还叮嘱洛文平日里记得多抄些书。
洛文流着汗答应下来。
这几天天气仍然不错,他们的行程很顺利。
抬眼望去,前面是片赤松林,一条小路直插到林子里,没有别的岔路。看样子只有往里走了。
洛文心想,这光天化日之下,该不会遇到什么贼人吧?但不管咋地也得走啊。
果然进林子走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就像是想象中的情景演练好那般,前面跳出十几个汉子,拦住去路。
老马把马车停住,回头对车厢里说了一句:“公子,先生,遇到剪径的了。”
洛文一撩车帘子,就听那为首的贼人高声断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洛文接道:“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那贼当时就蒙圈了!
你怎么抢我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