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这么早就来了啊？”

梁斌搁下笔道。梁婉看莫大丫气喘吁吁，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起身给莫大丫让座，端了杯茶让她顺口气再说话。“狗子哥，我和你说好的那些货被偷了！”

莫大丫也顾不上喝茶，看见梁斌赶紧告诉他货出了事情。梁斌听说货被偷了，奇得很，莫大丫家还住在半破的房子里，哪路贼会蠢笨到向这样的人家行窃？“大丫，是不是你家阿爷和大伯捣的鬼？”

梁斌猜着唯一的可能性，前几日莫老二一家状告莫阿爷和莫老大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莫大丫呼吸平稳了下来，脸色凝重道：“就是我阿爷和大伯搞的鬼，他们看我卖背篓赚钱眼红了，现在来不及多说了，他们还偷听了我和阿爹阿娘说话，过一会肯定会带着东西来卖，狗子哥，要是不收那批货，杂货店开张会被拖后腿么？”

梁婉拍着莫大丫后背帮她顺气，抢着回答说：“本来是商定好，明儿就开张，但是这些账目拖了进程，要推迟到后天开张，货还能延迟一天点进来。”

后天开张，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天的时间重新编一些背篓和筐，但被偷的那一批货也不止是她和阿娘的心血，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几个乡亲编的，这些钱往哪儿说去？莫大丫理了理思路，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钱落入莫老大一家人的腰包，杂货店的事情还可以补救。“狗子哥，”莫大丫忖度着道，“待会你先把货收下，照例给他们杂货店收货的凭证，然后晚上再派人和他们说货不合格，行么？”

梁斌以为莫大丫只是要拖着时间重新编一批货，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当然行。大丫，没事儿，货明天交也不是不行，反正后天才开张，就算明天交不了全部，我们也可以先把交上来的挂上门面去卖，碍不到多少事儿。”

“你不知道，被偷的那批货里还有一些是村里的嫂子们编的，那批货他们不卖给你，也会想办法卖给其他人，最后钱还是被他们赚了，我是想暂时拖住他们，再想办法把货给拿回来。”

莫大丫感谢梁斌让她拖着交货日期，可若是白白的亏了那批货，那几个嫂子那里却没有办法交代。梁婉见莫大丫这样说，掰过她的脸劝道：“大丫，造成损失的是莫老大那几个人，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扛着事儿，这里我和你狗子哥先替你拖着他们，你现在要么去报官，要么赶紧回村和那几个编芦苇的嫂子商量，你们一起向他们讨公道。”

莫大丫也知道这货丢了不是她的错，但这编背篓的几个嫂子家过的日子和她家差不多，缺钱缺到了极致，都还指着这点钱让年过的好一些，昨夜这几个嫂子还直夸她谢她，今天她莫大丫就告诉她们钱没了，怎么能不招骂？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亲戚邻里之间其实也是这样，为了一点儿小钱很容易就不顾多年的情分，直接撕破脸皮。虽然说上次报官，陆县令还了她家一个清白，可若是太平粮店的老板不出来指认莫老大卖粮，官府不可能那么快就结案。这个时代又没有测指纹之类的技术，告了官恐怕也要查很久，陆县令等得来，他们家过冬可等不及。见莫大丫踌躇不定，烦躁得很，梁婉知道这被偷了货，莫大丫没法向家里和几个嫂子交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偷东西的是莫阿爷一家人。任谁摊上这种亲戚，平日里想着法儿欺负你，看你挣钱了还要使阴招把钱坑进自己的荷包，谁都会崩溃。“大丫，你先冷静一下，回去先和你的几个嫂子把这事说了，尽量让她们谅解，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梁婉也无奈道。莫大丫也实在想不出办法，若是趁着莫老大一家把货拉到杂货店，她再偷拿回来，这梁斌开出的收货证明还是要兑现，杂货店还是要给莫老大一家钱，这就是把她的亏损移到了杂货店头上，怎么来都是莫老大一家受益。实在无法，莫大丫只得告别了梁斌兄妹往家回，梁婉说的没错，想立马把货拿回来是不可能的，只有报官这一条路，能堂堂正正把货要回来，只是报官恐怕要等到开春，才能把这事儿给审完。从青柳村到绿萝镇的路就那么一条，莫大丫走到村头，意料之中遇见了正提着她的货要去镇子上卖的莫老大一家，莫老大媳妇走在最前头，趾高气昂地看着莫大丫。莫大丫知道莫老大一家是小人得志，想要看她愤怒又束手无策的样子，她就偏不！装作莫老大一家根本不存在，莫大丫哼着曲儿离他们远远地过了桥，引得莫老大媳妇回头只向莫大丫的背影吐口水。回了家，莫老二已经去了山上砍柴，莫老二媳妇在陪着莫二丫玩，见莫大丫回家了，莫老二媳妇忐忑地问道：“大丫，货能要回来么？”

莫大丫不忍心地摇了摇头，蹲到莫老二媳妇身边说：“阿娘，婉儿姐说，让我们报官，这货暂时是拿不回来了，不过莫老大他们就也别想赚到钱，狗子哥把那些货也拖住了，咱们下午就和莲花嫂子她们去衙门！”

莫老二媳妇这些年受了莫家这么多欺负，事到而今只觉得难受，眼泪都掉不下来，只是摸着莫大丫和莫二丫身上单薄的衣服发愁：“今天冬天可怎熬过去？”

随身空间里还剩着许多粮食，看着阿娘这副孤苦的样子，莫大丫壮着胆儿撒谎道：“阿娘，咱们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吧，不然要是下了雪，咱们往哪儿去住？狗子哥和我说，要是咱家的粮食不够吃，他家可以给，就当是我拿了以后的工钱买的。”

“真的？”

莫老二媳妇这会是已经到了绝路，赶忙道，“那你记得谢谢人家！”

莫大丫又和阿娘跑了几个嫂子的家，出乎莫大丫意料，并没有她想象当中的，会有人觉得是她家私吞了钱，但几个嫂子也都不愿意一起去衙门里和莫老大一家打官司。莫老二媳妇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回家路上揽着莫大丫道：“乡下女人，哪里愿意到衙门里去告别人，乡里乡亲的，都是能忍就忍。”

莫大丫无法，只好在家等着莫老二砍柴回家，她们一家人再去绿萝镇告官，但她没等到莫老二回家，反而等到了莫老大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