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大媳妇见莫大丫两手空空，面色不善地从桥头迎面过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莫大丫故意装成啥事也没有的高兴样子，但是莫老大媳妇知道莫大丫吃了瘪，心里肯定难受得厉害，况且想着马上就能拿莫大丫费时费力做的东西换钱，就算看不见莫大丫残兵败将的样子她也满足了。但事情显然没有莫老大和莫老二媳妇想的那么简单，杂货店虽然收了他们的货，但没有立刻给他们钱，反而是给了一个木牌子，说是等店里验完货没问题，再派人去村里把钱给他们带去，这个木牌子就是信物，还让他们留下了家里住的地方。莫老大经常上镇子上来，也看过那些走货的经常拿着个木牌子，不疑有他，痛快交货，带着媳妇儿和三个儿子就回了家等着来人送钱上门。那边梁斌和梁婉收了货，一看背篓和筐底，好家伙，全被涂成了赭红色。这给东西上色都是上在外头，哪有外头不上色上在里头的？这一看就是莫老大一家为了遮掉莫大丫在底面写的名字，刻意把一整个面儿都涂满了。莫老大和莫老大媳妇在家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傍晚，好歹等来了一个生人叫门。杂货店被梁斌派来的小伙计边敲边喊：“是莫老大家么？”

莫老大媳妇喜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这可是送钱的人啊，钱啊，忙不迭就冲出去开了门，满面堆笑道：“是是是，我是莫老大媳妇，你是杂货店东家派来送钱的不？”

小伙计看莫老大媳妇这样儿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你看这是你们的货，”说着让开身，露出后面驴车上堆着的货，继续道，“我是来拿东家的牌子的，你们的货不合格，我们东家不收。”

“啥？谁说的这货不好！”

莫老大媳妇一听说没钱拿，立马翻了脸，拽着小伙计的衣领口就不让了。莫老大在屋里坐在炕上，盖在被子里等媳妇儿拿钱进来，一听外头这声音不对，赶忙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刚出屋就看见自己媳妇儿被杂货店的人甩开手向后一推。莫老大媳妇那是多少年的碰瓷功夫，看杂货店不收货，想着怎么也要抠点钱出来，不然她家又是翻院墙偷东西，又是连夜拿染料染底，还有那染料钱，要是一分捞不着她家不是亏死了吗？她顺势就摔倒在地，随后就又是拍地又是哀嚎起来：“来人啊！强盗啊！杀人抢钱了啊！”

“媳妇儿，媳妇儿你摔着哪儿了？！”

莫老大心有灵犀地窜到莫老大媳妇边，搂着媳妇也开始喊：“阿爹！阿娘！有人打上门来了！”

杂货店的小伙计家就住在绿萝镇上，压根儿没来过几回青柳村，更别提说见识过莫阿爷这一家不讲理的劲儿，他就是按着东家的话来退货拿牌子，怎么就又杀人又强盗了？小伙计还在发愣的当间儿，莫阿爷和莫阿婆就冲了出来，一起冲出来的还有莫大宝和莫二宝，四人当即又是哭爹喊娘，又是扯着小伙计的腿，拽着他的膀子不许走，当即就说要赔偿莫老大媳妇的看病钱。好巧不巧，这小伙计因为家里住的离杂货店近，今儿下午是被临时喊过去帮忙的，身上一分钱都没带，被几人闹得狠了，干脆把上衣一脱，一声吼道：“够了！爷爷我身上没钱！你们要不要货，不要我连货拿走，赶紧把牌子拿出来！”

莫老大媳妇闹了这么多年，还没被除莫家人之外的人这么吼过，还有些害怕，伸脚勾过小伙计扔在地上的衣裳抖了抖，还真的是一个子儿也没有，顿时也没了再装的动力。莫阿婆见小伙计一吼把老大媳妇给镇住了，恶狠狠掐了一把人胳膊骂道：“你吼啥吼？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和年轻媳妇是不是？你不就给一家破店打工吗，横啥！”

小伙计也不想再和他们胡搅蛮缠，催着莫老大道：“你这货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给扔了，东家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么现在立马重弄，要么把牌子麻利地给我，不然去官府告你讹诈！”

除了莫阿婆和莫大宝、莫二宝，其余三人听着“官府”、“讹诈”都是心肝儿一颤，尤其是莫老大，还觉得屁股隐隐做痛。从怀里把木牌子掏出来扔给小伙计，莫老大道：“给你给你，赶紧滚吧！”

小伙计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牌子，扯回自己的衣服把牌子擦了擦塞怀里，白了一眼莫老大媳妇，留下一句莫名其妙，把驴车上的货都扔下就走了。莫老大媳妇气得不行，她又不是没编过东西，那些背篓和筐明明就是好的，怎么就能是次品？白白忙活了这两天，一分钱没捞着，反而亏了染料的钱。和莫老大回了屋，莫老大媳妇越想越不对劲，她现在觉得今早在桥头，莫大丫那个样儿，还哼着曲儿，说不定就是明摆着知道这货会被退，所以她是在嘲笑她！莫老大也觉着不对劲，和媳妇琢磨道：“他娘，我之前听说莫大丫在镇子上帮工，不会就是在这家杂货店干的吧？”

莫老大媳妇脑子一转，也觉得估计就是这么着，肯定莫大丫借着和杂货店东家认识的原因在捣鬼。俩人这下气炸了肺，也坐不住暖被窝里，立马下床把这事儿告诉了莫阿爷和莫阿婆，四人又风风火火地要去找莫老二家算算这笔账，连带上次被官府罚的那一吊钱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莫老二家自从上次去衙门告状赢了之后，和莫老大家就没了来往，以为莫老大家是安分了下来，这几月也不再紧张兮兮地时刻锁着门，这会就被莫阿爷四人长驱直入，一路闯进了院子里。“你们来干啥？”

莫大丫正在院子出水口边帮着阿娘洗野菜，一看几人来势汹汹，立马放下水盆抄起坐着的小板凳对着四人，边向屋里喊道：“阿娘！大伯和阿爷家又来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