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绵州城,又是一个五天过去。
苏辰在藏剑山庄意外得到了剑祖的兵器,也得到了混沌圣竹的线索,他曾以为和这个凡间的江湖门派不会再有牵扯,没想到二大爷的一席话,让他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入城时已经是深夜,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
信步走到城西,来到藏剑山庄外,苏辰不禁疑惑了起来。按理说,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便是夜里,门口也会有守卫,但藏剑山庄之外却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连灯笼都没亮起。
苏辰带着疑问走近,在台阶前却莫名受到了阻碍。一道波纹在他身前荡漾开,地面上有法阵纹络一闪而没。
“出事了?”苏辰眼神一凝,预感到了不妙。
此事的山庄之内,竟是一派地狱景象!
正厅外是一个颇大的院子,在藏剑山庄搬来之后改建成了演武场,平日里弟子们练武就是在这里。
而这个时候,演武场里却不断有山庄的弟子伏尸,死不瞑目,鲜血流淌如河。女人和孩子的哭喊震天响,其他的地方甚至还有男人的狂笑和年轻女子绝望又无助的求救声。
藏剑山庄的老庄主浑身是血,拄着一口利剑,老迈的身体还在发抖,衣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在他身后,是他的家人,他的结发妻子、女儿女婿、孙儿孙女,甚至还有刚刚咿呀学语的婴孩,此刻都被人挟持着,一口口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其中有一袭红衣甚是引人注目,那是老庄主今天出嫁的小女儿,她还穿着嫁衣,秀美的脸庞上尽是泪水和悔恨。
也有一个小孩甚是特别,他不哭不闹,手里攥着一柄木剑,两眼死死地盯着造成这一切的祸首。
苏辰若在,定能认出这个小孩,因为他曾看着这个小孩练剑。
另一边,一伙贼人簇拥着一个青年,正得意的笑着。而那个青年神色淡漠,身上穿的,却是喜袍。
藏剑山庄的老庄主,在这个青年手下,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倒被戏耍了一番,已经浑身是伤。
老庄主也好,他的小女儿也罢,这个赢得了比武招亲的青年,这个一直表现得温文儒雅、平易近人的“武道奇才”,会带给藏剑山庄灭顶之灾。他们都被这个青年给骗了,他从一开始就冲着所谓的“宝藏”来的。
他并非凡间的武者,而是一名修士,大乘期的修士。
只是这一点,藏剑山庄的人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个青年强得邪乎。
“乖乖把宝藏的下落说出来,我留你们全尸。”青年淡淡地说道。
“你休想!”老庄主颤抖着声音说道。
“岳丈大人,何必冥顽不灵呢,你的倔强,害死多少人了?”青年摇头叹息说道,“你若是肯说出来,我又岂会用强?我可是真心喜欢雨枫的,也很想好好孝敬您,可你这般不配合,实在让我很难做。你知道,我手下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咱们山庄内又有这么多如花美眷,我可没法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老庄主气得都吐血了,身子一晃,差点就要栽倒。
青年身边的贼人都淫笑了起来,老大说的没错,藏剑山庄里确实有不少美人,他们应该可以好好享受一番。虽然最漂亮的那几个都嫁做人妇,甚至还有了孩子,但这样的女人玩起来更有味道。当然,那个叫雨枫的美女是老大看中的,他们不会傻到去碰老大还没碰的女人。
而藏剑山庄这边,无论男女,全都白了脸,这无妄之灾来得如此突然,他们甚至都反抗不了。
“说,宝藏在哪里?”青年冷声喝问。
老庄主回头看了看家人,他的儿子们全都被砍了平日握剑的手,一个个都气若游丝;儿媳们都是不懂武学的大家闺秀,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而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南宫雨枫,武学修为尚浅,哪能对付得了这邪乎的青年和他的手下呢?难道他南宫家真的要灭于今夜么?
老庄主满心绝望,惨然大笑,充满不甘和愤恨地吼道:“苍天啊!你为何如此待我南宫家!为何?为何啊!”
随机,他双目泛着血红,怒吼着重新扬起那口缺了刃的宝剑,冲向那个始终淡漠的青年。
“是你逼我的。”青年淡淡地说道。
只是一个错身,老庄主就没了声息。
“爹!”
“老爷!”
“爷爷!”
……
一声声呼喊响起,悲伤而又绝望。
剑,断了;头,落了;身体,也倒了。
藏剑山庄的老庄主南宫剑鸣,就此离世,至死都未瞑目。
青年掸了掸身上的灰,对身边的说道:“除了雨枫,男人小孩一个不留,女的随你们处置,让兄弟们好好放松一下。”
“是!”贼匪们轰然应诺,终于没了约束,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老庄主的夫人被一刀砍死,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倒在了血泊中。儿媳妇们在挣扎哭喊中被拖进了屋子里,随后就有一声声惨叫传出来……
南宫雨枫猛然扑向了挟持着拿木剑小孩的贼人,那贼人因为青年的命令不敢对她动手,却是被她一把推开,那个孩子被她护在怀中,而她只能暂时保住这个离她最近的小孩。
南宫旻,这个小孩是南宫家的长孙,剑道天赋出众,一直都很受老庄主的器重。
“姑姑……”南宫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幼小的心灵已经布满了伤痕。
“旻儿不怕,不怕……”南宫雨枫紧紧抱着侄儿,只能无助地安慰着。
藏剑山庄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很久才平息下来,整个门派近百口人,只剩了这姑侄二人。
那些贼人心满意足地回到演武场,将南宫家仅剩的两人围在中间。该杀的都杀了,该享受的,在享受完了之后也都宰了。
“雨枫,为什么不告诉我宝藏所在呢?”青年漫不经心地说道,“杀了这么多人,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你现在说出宝藏的位置,我就给你们南宫家留下香火,也留你在我身边伺候,保证你下半辈子无忧,如何?”
“你在做梦!”南宫雨枫恨恨地瞪着那个青年,此时她和他身上的喜服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嘲讽。
“雨枫,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青年暗含威胁地说道。
“是我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南宫雨枫凄然笑,眼泪流淌而下,却依然保护着侄儿。
青年不说话了,满脸漠然地看着,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对南宫雨枫。
南宫雨枫不理他,蹲下身来,一边流泪一边爱怜地抚摸南宫旻的脸,轻声问道:“旻儿,你怕死么?”
“姑姑……”南宫旻倔强地说道,“旻儿不怕死,只是恨不能给爷爷和父亲他们报仇!”
“好孩子,南宫家的人就该有这样的傲骨。”南宫雨枫欣慰地笑道,“有姑姑陪着你,死没什么好怕的。”
“嗯!”南宫旻重重地点头。
她们是逃不出去了,也不可能用所谓的宝藏来苟且偷生,因为眼前这个恶魔杀害了她们的家人。
而且,即便说出了宝藏在哪儿,家人又能活过来么?
即便不能报仇雪恨,也绝不让这个刽子手得逞!
“旻儿,姑姑先去找爷爷了,你要乖,不要哭哦。”南宫雨枫含着笑,柔声对侄儿说道。
“嗯,姑姑,你告诉爷爷,旻儿没有给他丢脸。”南宫旻抽泣着说道。
“好,旻儿最乖了。”南宫雨枫一边微笑着,一边拿过南宫旻手中的木剑。她武学修为确实不高,但一柄木剑,足够她了却一生。
南宫雨枫手拿木剑站了起来,青年冷笑着看她,面露不屑。
比武招亲时,这个青年一鸣惊人,展露出了令那些武学宗师都惊叹的身手,长得俊朗,又表现得谦虚而恭谨,一度让南宫雨枫倾心。
然而,这个披着人皮的恶狼,在她的新婚之夜,为了一个连南宫家自己都没有头绪的宝藏,向她的家人挥动了屠刀。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悔?
南宫雨枫深深自责,她自知无力对抗这个青年,只能以死来向家人恕罪。
木剑挥起,却没有攻向那个凶手,而是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手忽然动不了了,木剑堪堪触及她雪白的肌肤,南宫雨枫惊讶地睁开眼,却见一只手捏住了木剑,一个人平静地看着她,对她说道:“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
南宫旻被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牵着,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
“你是谁?!”青年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设在藏剑山庄外的法阵居然没有起作用么?
冷到极致的眼神落在青年身上,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没跌倒。
周围拿着钢刀、利刃的贼人面露惊恐,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唉,来晚了一步啊。”苏辰幽幽一叹,元神一扫,藏剑山庄内的情况便了然于胸,杀意升腾,他已决意不放过一个挥动屠刀的人。
苏辰轻轻拍了下南宫旻的头,又对南宫雨枫说道:“好好活着,南宫家不该绝后。”
“您是……”南宫雨枫呆呆地问道。
苏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转身面对那个大乘期的修士,笑容瞬间就没了。他冷然说道:“身为修者,竟敢杀害凡人,说你是畜生,猪狗牛羊都会觉得受了侮辱。”
“你也是修士……”青年心惊,无法从容了,因为他看不透这个白衣男子的修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衣男子的修为远远超过他。
而在大乘期之上是什么境界?
仙境!
他打死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仙人来插手!
“很意外么?”苏辰讥笑道,“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就敢无法无天了,你丫的眼界也就这样吧,我都不稀得说你。”
青年不敢搭话,他死死盯着苏辰,绞尽脑汁地在想如何逃生。
苏辰好笑地看着他,慢慢向他逼近。
“杀!杀了他!”青年大吼,然而他的这些手下比他更不堪,两股战战,手也发抖,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苏辰随意扫了周遭一眼,默默收敛了仙威。
这些刀口舔血、丧心病狂的贼人好像缓过来气,在青年又大喊了一声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真的砍向了苏辰。
“小家伙,我也是学剑的哦。”苏辰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而是转身对南宫旻炫耀了一下。
他右手随便一招,南宫雨枫手中的木剑就挣脱开,飞舞了来。明明是没有锋刃,却在飞舞时闪动着摄人的寒光。
苏辰动也不动,那木剑灵动如蛇,在贼人中飞舞了一圈,就静悄悄地落在了他手中。
随后,那些贼人瞪大了双眼,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渗血的缝,细到几乎看不见,但血却止不住地流。
他们倒在了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青年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苏辰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了他耳中:“想跑?你是有多看不起我?”
他只感到脚上似有利器划过,顿时跌倒在地;而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飘去,落在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跟前。
“饶……饶过我!”青年大叫道,“我把宝藏让给你!”
苏辰鄙夷地哼了一声,一巴掌削在他脑袋上,把青年打得扑倒在地。他控制了力道,没把这货打死。
“藏剑山庄搬来之前,这个宅子的主人姓苏,是绵州城里有名的大善人。”苏辰淡淡地说道,“那位苏家老爷,是我爹。”
青年浑身一颤,南宫雨枫和南宫旻也瞪大了眼睛。
“你把我家老宅祸害成这样,你说我该怎么对你?”苏辰笑眯眯地说道,但怎么看,他这笑容都很阴险。
“恩公!请你把他交给我处置!”南宫旻忽然开口说道,“我要杀了他给家人报仇!”
苏辰看向南宫旻,眨了下眼睛,然后拒绝了。他说:“孩子就该有孩子的纯真,不该沾染血腥。”
“可是……”南宫旻急了。
“再说,一剑杀了他,未免便宜了他。”苏辰忽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