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再依赖凶神的力量了，虽然有平等契约的约束，在寻常时候，它不能吞噬你的气血，但你每一次使用它的力量，都是在损害自己的根骨，甚至有可能会导致你无法铸基成功，突破第五境。”
收回天剑宗传宗法剑的白锦看着身旁的陈九，声音严肃道。
“这是什么东西？”陈九走到了树妖死后，从其身上掉落的一堆碎片前。
从中发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幽光的晶状物品。
用两指拾起，却是当场粉碎。
陈九顿时愣在原地。
见陈九没有回应，白锦无言，也主动转移了话题。
“这是妖类体内凝结的妖丹，蕴含着其一生的修炼，且寻常妖物死亡后都会选择将其自爆。”
“这妖魔应当是受伤后慌不择路，意外被这一方鬼蜮卷入。”
“鬼蜮一年一开启，待到下一次开启时，早被其中的邪气侵蚀，尸体僵化沦为了尸妖，妖丹也因此保存了下来，却也不再纯粹，就这样尘化了。”
白锦有些遗憾的说道，妖丹虽不能用于提升修士的修为，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尤其是大妖魔的妖丹，无论是制成丹药，又或是加入法器的炼制，都是上上之选。
只有陈九知道，那妖丹并未消散，而是被识海中的炼妖炉摄去。
在白锦说话期间，他识海中的神秘炼妖炉已经不断震动，其中的杂质正在被不断炼出，成为他识海中弥绕的无边灰雾一员。
短短数息，丹炉的动作停止，击杀妖树所得的妖丹已经炼化完毕。
无形的能量灌溉入陈九的身体，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一震，整个人，从里到外，甚至灵魂，似乎都发生了某种改变。
居然是这种能力！
陈九猛然瞪大了双眼，冥冥之中，他竟掌握了这树妖的血脉能力。
可以吞噬他人的生命力……
说实话，陈九冥冥之中，也能发觉自己在每次使用过凶神力量以后的变化。
那干枯了的白发，可不仅仅只是就此干枯而已。
尤其是这一次，面对这尸化后的大妖魔，他不敢有半点留力，被凶神吞去的气血比之上次普度寺之行，只会多，不会少。
难道有一天。
我也会做出与陆武同样的选择？
看着自己的双手，陈九陷入沉思。
他……会吗？
“陈司命！”
张贤存愕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然后下一秒，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难以置信。
只见之前死寂的鬼蜮城，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
慢慢的，透明色的人影越来越多。
他们都是被树妖吞噬的百姓魂魄，十年里，精神早已被折磨的无比痛苦，生不如死。
现在树妖已死，再也没有人会约束他们的魂魄。
虽然这最后的一刻魂魄也快要消散，但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收获了自由。
“是，是陈九吗？陆武大人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清水城有没有回到以前的样子。”
这话一出，陈九顿时就愣住了，这道身影是之前曾与他一共参与过剿杀太平妖道的捕快。
此时，对方的目光无比激动，还有他身后那些村民看向他满是期盼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陆武大人死了，死于与妖人手中的战斗，临死前，一枪刺死了剩余的所有妖人。”
“这位，是咱们清水城的新任司命，也不赖，那群狗日的衙门已经让扳倒了。”
又有一百姓站了出来，陈九记得这是死于普度寺僧人御下妖兽的。
卷宗上简单的一笔代过，往往就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好！”
“陆武大人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欣慰吧，那狗县令，老子早想抽他了。”
这捕快潇洒一笑。
“镇妖司命有了传承，以后我们清水城就不怕妖魔的侵袭了。”
“陈司命，能帮我给我家那娘们说说吗？让她带着孩子改嫁得了，我可不是关心她，别饿着我家大儿，他未来可是能考上状元的。”
“陈司命，我家往年给我坟前倒的杏花酒渗了水，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要那奸商吞了多少银子都给我家子女还回来。”
“哎呦，你这傻大个，城东那卖酒的三年前便不卖了，你是十年前死的，这么长时间的债就别麻烦咱的新司命了。”
“……”
一时间，陈九被簇拥的“人”潮覆盖，被满城百姓你一言我一言的吱吱喳喳淹没。
他听的格外认真。
到此，他的心中有了之前问题的答案。
“各位，你们想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今日……且放心去吧。”
而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激动的情绪缓缓就平复了下来。
这些魂魄的时间终究是太少，不够述尽十年的家常，许多百姓的魂体都变的不在稳定。
魂体开始了最后的消散。
只见眼前，那数百名样貌各异的百姓，在之前那捕快的带领下，自发朝着陈九的方向，微微弯身一拜。
用最真挚的情感，对着陈九高呼。
“我等，拜谢陈司命解救之恩！”
“……”
“老身，拜谢陈司命解救之恩！”
这是虚弱老人的声音。
“狗娃，拜谢陈司命解救之恩！”
这是清脆孩童的声音。
“在下，拜谢陈司命解救之恩！”
这是中气十足的侠客之声。
“妾身，谢过陈司命解救之恩。”
这是温柔妇人声音。
“小生，拜谢陈司命解救之恩！”
这是朝气十足的青年书生。
陈九抬起头，在人群中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间，在人堆的末尾，看见了一只竖起大拇指的枯瘦手臂。
“这老头，还不敢来见我。”
他顿时笑骂道。
陈九笑着笑着，眼角不知为何有了几滴泪水。
他擦了擦，安慰自己。
“这是好事，有啥哭的。”
取下腰间的酒壶，在地上倒成一排，郑重抱拳。
大喊。
“一路走好。”
白锦默默看完陈九做完这番动作，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九立刻抬起了头，大笑道：“还愣着干嘛，大获全胜，咱们该回城摆桌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