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鞠躬姿势的成濑只能看着鞋尖和地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大家的反应，他要对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即使如此，成濑也相信自己的做法不会被自己的队友讨厌！

自己的队友，白鸟泽的伙伴们，都是堂堂正正追求力量和胜利的可爱队友，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成濑就相信白鸟泽的每一个人都会支持自己。

只是，这个决定不会让大家开心。

“啊咧咧！成濑你不会像hash一样哭了吧！”

最先感受到的是背上的沉重，然后脑袋就被狠狠地rua了。

天童一把提溜起成濑，成濑恼怒地抬起头，“天童！我又不是hash，不要揉我的……”

“啊咧？”

没看错吧，刚刚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是白布前辈吧？

完了，这是在施法吗？来自二传的究极诅咒？我命不久矣了吧？

只是丢了一个球而已，不至于吧，不至于要让白布前辈发动诅咒攻击吧。

“还算你做的不错。”

唉？白布前辈竟然夸人了！没听错吧！

“接下大家就会盯着你赶紧把这一分赢回来。别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白布把手从成濑的脑袋上移开，双手抱臂在胸前，又恢复了略带不满的表情。

成濑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队友们，大家都冲着自己笑起来，就算牛岛嘴角也带着弯，对于牛岛而言，这就是微笑了吧。

真的是太幸运了啊，怎么能遇到这么好的队友，都怀着追求着更高、更强，也同样捍卫着公平公正的信念，没有对失败的留念与责怪，立刻想到的是互相的激励，永远想的都是下一球，想的都是前方。

真的很感谢啊！那个决定回到日本的那天，真的很感谢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又一次在赛场上活下来了。

“大家，真的太过分了。我会好好努力，和大家赢下比赛的！”

“啊呀，成濑也会说漂亮话了呢。”

混蛋，天童，刚刚明明要哭了呢，成濑憋在眼眶的眼泪压根没有落下去的机会，已经快要决堤的感情也被天童一阵打趣直接给憋了回去。

这场比赛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白鸟泽一群人在场中围成一个圈，六双手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高塔。

“白鸟泽！加油！”

大声喊着口号，将心中郁气排解出来，接下来就是更加艰难的境地。

乌野的进攻能力不弱，再加上花样繁多的进攻手法，让乌野的得分能力不断提升，这边白鸟泽防守薄弱的问题又逐渐显现出来。在之前的ih大赛时，教练和队员们就曾经说过，面对进攻能力强的队伍，比如枭谷，比如稻荷崎，白鸟泽并不会落于下风，甚至于因为牛岛的存在，会把比赛的时间缩短，让白鸟泽快速积累分数，速战速决。

而如果遇上防守能力强的队伍，白鸟泽想要快速结束比赛的打法反而会让整体的战斗力下降，牛岛进攻的失败会对白鸟泽的战略打法形成很大的冲击，比赛一旦拉长，防守的减弱就会导致分数的拉锯。

这样的结果，就会很不明朗。

即使在ih大赛前，成濑和天童、狮音就开始了系统防守的训练，但是白鸟泽从形成以牛岛为核心的纯进攻型球队的风格以来，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

无论时防守的意识和能力，都远远不足以去应对成熟的防守队伍。

哦，不，乌野现在只形成了以月岛为核心的防守，就足以让白鸟泽焦头烂额了。

进攻，既是白鸟泽无往不利的武器，也可能会是折戟的阿喀琉斯之踵。

但是这不就是比赛的乐趣吗？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罐子里的巧克力是什么夹心的。而如果比赛就一定是强队战胜弱队的话，那要比赛干什么呢？

成濑、翔阳、牛岛、影山、及川、岩泉，以及和他们拼搏过的所有人，不都是因为被比赛的多样性迷花了眼，宁愿用一天又一天的枯燥练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去换取获得胜利那只有一瞬间肾上腺素冲上头的快感，或者是失败，那萦绕心头，啃食骨头的痛苦。

这就是比赛啊，这就是愿意把全部放学后的时光、整个假期和整个青春都付出去的排球啊，怎么能放弃，怎么能在这里放弃呢。

不能，所以只能前进！

白鸟泽的六人互相鼓励，挨个击掌，决心要在下一球把这一分夺回来。接收到牛岛前辈的眼神，成濑感受到牛岛前辈传达的意义。

刚刚做的很好，我很支持，白鸟泽的全部队员都很支持你。

成濑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有良知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却被自己队友夸得好像做了什么拯救银河系的壮举。

成濑举起双手，想要和牛岛击个掌。

“嘟——”

唉？裁判吹哨了，为什么吹哨，还没有开始发球吧？

成濑疑惑，把视线从身前的牛岛方向，转到了裁判所在的中场，只见川西太一正站在场边，而记录台上的记录员正在做着换人的记录。

成濑揉了揉眼睛，是刚刚太感动了以至于留出泪水了吗？眼睛的视力突然出现问题了吗？

要不然怎么能看到太一手上的号码牌上写着“17”呢？

鹫匠教练要换下成濑！

这不科学，就算刚刚成濑没有救下那球，但这并不能证明成濑没有得分能力，除了牛岛以外，成濑是白鸟泽得分最多的球员。而且他的状态很好，没有因为丢分了情绪暴躁或怨抑，依旧保持着高昂的竞技状态，说什么都不是该把成濑换下场的时机。

如果换成其他教练，说不定要被骂成是用人不善，或者是在打假球吧？

不要说成濑不敢相信，其他人都是一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茫然地看着成濑和场外的鹫匠教练。

成濑这边还不知所措，边裁为了比赛的进度不得不再次吹哨，如果再不进行换人的操作，就会被判犯规。就算再茫然，在场上，也只有听从教练和裁判的要求，成濑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明明自己的状态很好，明明还可以再得分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成濑走到了场边，伸出左手握住号码牌。裁判确认了身后的号码，这才示意换人完成。

从太一手上拿下牌子，成濑头也不回的离开场地，径直走向热身等待区。

他不明白，为什么！鹫匠教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因为自己的状态，也不是为了什么战术，如果是要得分，那就应该把自己留在场上。

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鹫匠教练是不信任自己了吗？成濑边走着，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该死，在场下的自己怎么去得分，怎么去弥补自己的错误，还夸下海口说要带着大家一起获胜，一起去全国。凭什么呢，凭自己被换下场吗？

是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才会被换下来。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还有爷爷，在知道自己又开始打排球时是那么开心，在拿下ih大赛冠军的时候对自己是那么期待，结果现在呢，爷爷也生病了，自己又被替下场，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对于成濑而言，就算是在美国的那些年，被排球队的那些垃圾明里暗里欺负时，他都不曾怀疑过自己，怀疑过自己的技术。成濑深知自己的能力，那些球队里的白种人不过是害怕他的能力罢了，只要不给自己上场的机会，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垃圾的技术。所以，成濑从来都是自信的，即使是做冷板凳的那些日子。因为知道没有办法上场，所以就不会对站在赛场上有期待。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在白鸟泽，成濑有了队友，有了朋友，有了一致努力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成濑是这么想要上场，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上场！去战斗！去得分！

这个时候，满怀斗志的少年，刚刚错失了一个机会的战士，被夺去了希望。

成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后，成濑才感觉到世界的声音回来了，这时也听到了齐藤教练的呼唤。

鹫匠教练还是那个表情，冷着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因为到了年纪而微微佝偻的背，真的是那种经常在赛场上看到的那种冷酷无情的教练了。

成濑和五色曾经在教学楼天台的秘密基地吐槽时，就曾经说过，当牛岛前辈和鹫匠教练站在一起的时候，任谁不得说一句，有其师必有其徒啊。有可能牛岛那个面无表情的习惯就是鹫匠教练传染过去的。

大多数时候，鹫匠教练是不会直接管他们，也不会经常出现在训练场上，更多的时候是他和齐藤教练确认好训练计划，再由齐藤教练陪着队员们练习，而只要鹫匠教练出席训练，必定会是队员们痛苦的时候。

目光如炬的鹫匠教练总是能找到他们姿势的差错，配合的失误，就连天童这位可以称之为糊弄学鼻祖的偷懒大师，都能被鹫匠教练准确的识别出来。

所以，排球队的每个人，对于鹫匠教练是既爱又恨，但是没有人不遵从他的指令。就当成濑看到自己要被替换下去时，也没有一秒钟想过要去违抗鹫匠教练的想法。

只是成濑很委屈，尤其是这会鹫匠教练把视线从场上移开，看向了成濑。这下更惹得成濑像是得到了关注的幼童，委屈巴巴地湿了眼眶。

走到鹫匠教练的身前，成濑还没开口，鹫匠教练掀起眼皮露出了精明的眼神。